王晞受命而去,很快又有臣子入内拜见,高长恭携着李秀入殿,向着高殷跪拜行礼。
对这二人,高殷亲密不少,先上了茶饮甜品,接着流露出歉意:“我担心赶不上正祭,所以先行回都,倒是抛下军队了,若不是孝瓘在,还真不知如何是好。”
“国之大事,在祀在戎。”高长恭正色:“至尊举止皆应天理,臣下应命乃是本分,戎事已毕,自是祀事为重,况且还是禘祀,至尊合当上心。”
可能因为高长恭长得太英俊了,高殷有了滤镜,无论别人怎么奉承自己,都不如他笨拙的一句话使得高殷开心。
他笑着摆摆手:“有孝瓘知我心意便足矣。延宗可有抱怨?”
高长恭面色微尬,高殷知道肯定是有的,先开口:“我几次把他落下,想是有的。”
高长恭连忙起身行礼:“只是几句浑话,延宗性情耿撞,万无恶心,只是口齿无忌!”
“算了。”高殷倒也没放在心里,只是喜欢刷兰陵王的好感:“我本来要惩罚他的,但念在他也随我出征,遥路艰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加上你又帮他说话吧,我就不计较了。”
高长恭松了口气,他知道至尊爱睁眼说瞎话,可没骗过自己,延宗这关算是过去了。
“之后把他给我叫来,我有些话要问他。”
高长恭一凛,心想五弟啊,四兄已经尽力了,能不能过至尊这关,最后还要看你自己。
闲扯片刻,高殷说回正事:“那些俘虏怎么了?”
高长恭连忙回答:“途中欲逃者约有三千,皆斩之,加上伤亡病死,大略死去四千,尚有八万之众,牛羊便有一十二万。”
说着,他又忍不住称赞起来:“至尊英武明睿,得此大胜,功业已不在先帝之下也!”
高殷大笑起来:“孝瓘爱我,故有此论,收拾区区一个库莫奚而已,岂敢比之先皇?若能夺取玉璧,消灭周国,才好这么说呢!”
“会的。”高长恭双目坚毅决绝:“臣生年,必为至尊克拔长安,尽掳宇文!”
高殷看不见自己的样子,不过想是一副星星眼,当时绝美的帅哥对自己认真地发着承诺,他忽然有些遗憾自己不是女帝。
想到后世对帅哥的称呼,高殷忍不住笑起来:“孝瓘真是国草矣!”
国草?高长恭满头问号,不过高殷不解释,高长恭也没继续问,想来是某种夸赞吧。
至尊深耕儒学,文化底蕴深厚,时不时蹦出几个新词来,他们已经习惯了。
高殷换了个慵懒的姿势,用食指点点脑袋:“要立刻统计各级将士之军功,发放奖赏,你们快些算出账目,七日内要犒赏,我会亲自去。”
高李应诺,这是军中最大要务,而且发钱也能提升他们的威望,不用高殷说,他们都会先做这个。
“奚人在邺都留下三万,投降的俟斤予立一旗,择优壮奚人之兵建制二万,余下万人充作各旗食干。另外二万拨入晋阳,同样充为食干,剩下的三万五则分配到幽州瀛州定州等人口荒疏之地充实资土。”
库莫奚多少有点统战价值,若是希望他们将来为齐国卖命,少不得要给点待遇,因此就不能将他们都打为食干。此前优先投降的那律、阿鹿桓等辈则可以立为新旗旗主,他们兼并自族部众会方便许多,而以为排在前列的辱纥主部和阿会氏部虽然更为善战,但俟斤战死败逃,无人可主,也只能先依附于前两人,若实在接受不了的,那就去其他旗打入食干,不信治不了他们。
而高殷对那律和阿鹿桓也不是全然纵容,齐军会派出其他旗中建立功勋的齐国将士进入这旗做军官,这是必要的监视。
同时也会设立赞画、参赞、军师数职,对奚人进行教化,至少要令他们看得懂基本的旗语和汉字,优秀的就可以提拔了。
赞画们还要观察奚族中的优秀武士,发掘他们作为替补,若表现出色卓越,便可以晋升军职,替代那律他们的心腹,甚至是他们本人,足以使这几个家伙保持着充足的危机意识。
这是大齐,都给老子卷起来!
这里还有个隐性的民族齐视策略。原本的齐军中多有鲜卑人和汉人之别,即便有铁勒与敕勒人,其中贵者也自觉将自己划入鲜卑之列,或者用“晋阳勋贵”这个出身派系来模糊概念,最典型的就是斛律家——他们就不是鲜卑人,是敕勒族,也就是高车族,当初高车还教奚人制造奚车,算起来也是难兄难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