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帝驾崩,二后争衡,薇娥当然知道这事,冷笑道:“汝以太后为董氏耶?”
清晓颔首:“不敢。”
灵帝死后,何氏子刘辩即位,尊母亲何氏为皇太后,但没尊董氏为太皇太后,所以此时的汉朝诡异的有着两个太后。不过何氏很快把这个问题解决了,通过一系列的争斗,董氏在朝堂上的领袖董重被立案调查。
经过何氏的调查,董重丧失理想信念,背弃初心使命,对汉朝不忠诚不老实,因此何进派兵包围董重的府第,逮捕董重,免除他的职务,到这个地步董重仍不愿接受皇帝的监督和审判,以自杀来逃避罪责。
“然董氏即垮,何氏又长久了么?咱们的敌人不应是皇后,而是各地的董卓和袁绍罢?”
薇娥沉默,片刻后才道:“身在宫中,唯忠心侍主而已。我劝你别把身段放得太高,眼睛看得远,却忘了自己因谁而富贵。”
“我与足下俱侍奉太后,而太后之所以为太后,是因为至尊,如今至尊尚以皇后为援,既然如此,我等当劝太后容忍皇后才是。若真按足下之计行事,太后是高兴了,却让帝后不悦,进而与太后生隙,莫非真要让至尊把太后当做下一个娄氏么?”
下一个娄氏……!
薇娥心中稍惊,只觉得这话重了,立刻皱起眉头:“小监此言过了吧!”
清晓急忙请罪,说自己失言,但看表情却没这个意思。
“宫中之事,贵人们自有决断,我不过是提供了主意,若是不取悦太后,谁知道她会在私下求取哪些人的想法呢?某些人为了进图上宠、得到富贵,可能比我还要激进呢!现在由我等操办,还能替太后控制一二,岂不宽心?”
薇娥的口气也软化下来,清晓连连称是,两人互让一番,默契地跳过了这话题。
不过,薇娥的脑海中仍是回荡着那句“下一个娄氏”,一时间分不清太后的责任和边界在哪里。
难道只有不妨碍至尊掌权,才不是那个娄后的行径么?可如此一来,太后又和一个活着的牌位有何区别?她们便也不过是侍奉一个注定枯槁的石佛而已,何时能在后宫出得头来?
再者,娄氏可以,李氏为什么就不行?以太后对至尊的宝爱,定不会出现之前娄后的掣肘,这也是由于至尊太年轻,需要家人帮忙护持之故——总不能任皇后欺凌太后吧,至尊能忍,她们怎么能看着侍奉的太后遭到这样的轻视!
作为太后的近侍,薇娥等人想维护李祖娥实在是正常不过,但其中夹杂了多少想争夺权力的念头,就连她们自己也数不清。
抱着这样复杂的心情,薇娥和清晓一起准备着赠送给新宫妃的礼物,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便带着一队宫人款款来至昭阳殿外:“太后命我等送来贺礼。”
昭阳殿的宫人们收下礼物并表示感谢,在高殷迎亲前,太后的礼物就准备好了,但这种临时性的赏赐也不少,甚至能提前预判到,在举行宴会时多赐一次才是完满的礼节,何况这次还有太后的侄女。
高殷坐在次席,转头看向主位上的母亲:“母亲如此礼重,倒叫孩儿不好意思。”
李祖娥大笑:“道人与难胜大喜之日,我怎么都要来看一看,何况今日如此华盛!”
她不久前才来到昭阳殿,终究是想看自己的侄女与最宠爱的儿子完婚。
高殷对此也不意外,只是有些遗憾,他没什么借口阻拦李祖娥,也就无法阻止她对李难胜的额外关注,此次纳妃,他对待五妃已经尽量维持着公平的待遇了,只不过李难胜比她们更加公平,也不知道会不会显出格差,让某些人心寒。
不过这就是皇权和孝道,不只有他自己享受,母后等一干人同样是受益者,总不能自己吃干抹净,倒让她受委屈。
再一想到之前自己还打算让李祖娥去送死,高殷就有些心虚,态度愈发的恭敬,斟满三盏酒,而后亲自端到太后面前:“孩儿在母亲跟前只是人子,能得到母亲的祝福,实在是欢喜之至。这辈子能做您的孩子,是儿之荣幸。”
这话说得李祖娥心花怒放,只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宝贝嫡长子是天下最美最聪慧的娃头,就算高长恭也无法和他相比,又见高殷向阶下招手:“难胜请上来。”
按高殷的意思,昭阳殿分为内外三班,外臣和品级低的近侍坐于殿外长廊用餐,殿内广大,能容纳下数千精兵,从殿门到中端则让四品以上的将军、臣子、三公和王公贵族等重臣就席享宴,与高殷最近的核心区域则是高氏诸公主、宗王与王妃以及亲戚的位置。
让很多人难绷的是,今日杨愔也在席上,且坐的就是宗亲之席,在高殷姑姑太原长公主高静的身边。此前杨愔自比为比干、诸葛亮,不大乐意以外戚的身份受恩,因此除了纯粹的皇室家宴,能选的情况下都会在重臣最前列就座,以显示自己是用才干得到的席位。
但现在他已经被高殷废黜,没有官爵,当然就不能坐在重臣席位了,只能乖乖呆在妻子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