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足够侍奉的人员,至尊的举止也变得亲和起来,随意唤人玩笑。压力骤然减缓,让诸高松了口气,对高氏宗亲来说,这才是他们更习惯的场面,顿时觉得至尊还明晓亲伦之理,乃至体谅了至尊先前的严肃。
无论怎样,总是好过天保帝的。
乐工们登场,咿咿呀呀唱着歌词,诸高听了一会儿,发现歌舞讲的是近日一小事,河内的苏某烂鼻貌丑,不曾作官却自称郎中,嗜饮酿酒,常在醉后殴打其妻。
苏妻貌美衔悲,将心中苦楚谱为词曲,诉于邻里,有人嫉妒,有人可惜,于是渐渐被其颂咏所引导,苏妻且步且歌,为之踏,旁人齐声和之,云为谣,苏妻称冤言苦,而后苏郎中登场,又于众人眼前做殴妻状,于是劝架的、帮腔的、心疼的、大笑的,各显市井人生百态,引得诸高阵阵发笑,直呼痛快。
“此乐从未见过,倒是有趣新奇!请问至尊,不知此乐为何名哉?”
高湜发问,高殷面色微红,颇有些自得地说:“这是我近日使人往民野探听知闻的河内逸事,名曰‘踏谣娘’。”
“妙!妙啊!至尊果然睿智无双,常人不可比及也!”
高湜笑着,心中却一紧,故事说是河内之地,那么八成就是那里的故事,至尊的眼线已经播撒到了河南之地了吗?
如此,则应小心侍奉为上,免得犯了杨愔他们的错误。
“说起来,近日有件趣事。”
高殷笑着命人端上来一份奏章,高浟和高长恭同时紧张起来,忙劝说着:“此乃家宴,谈国事恐令臣职淆混。”
“嗯?无妨的。”高殷挥挥手,笑着说:“这却也是一桩家事。”
他转手交给了高浟,请他代念。
高浟接过,对着诸人朗朗颂起:“草民永洛诚惶诚恐,顿首再拜,谨奏天阙:臣本谯郡曹氏支裔,耕读传家,每怀木本水源之思。今岁仲春,行至鱼山故塋,榛莽荒秽间,竟觅见十一世祖,曹魏世陈思王之墓!残碑偃卧,狐兔潜行,灵庙倾圮,丹青剥落。臣伏睹之下,肝胆摧裂,涕泗横流……”
“祖为魏世之英,独占八斗之才,以公子之豪,下笔琳琅,骨气奇高,词彩华茂,文才富艳,足以自通后叶。纵素未平生,心慕神追已久,岂独路人仰其文采而已?况臣身承其血脉,遥思先王手泽遗风,莫不痛憾今日垂残!”
“陛下统承大统,泽被万国,虽逝者已矣,然圣朝敦睦宗亲,垂怜先贤。臣虽草莽,敢不匍匐修葺?然思先祖位尊陈王,旧日天家,若擅动恐违祖宗之法。故请至尊允民缮葺先祖陈王之坟,清除秽芜,兴复灵庙,雕镂真容,庶几幽明共感,文武协和,亦显至尊大德至圣,民不胜惶恐,敢请烦愿。”
高浟读完,心中还在咀嚼,一旁的高湜便笑了起来:“原来是陈王之后求个官做呐!”
高殷白了他一眼:“十一叔说什么呢?”
他转过头,给没听明白的其他人解释:“曹永洛是曹植十一世孙,说是寻到了曹植的墓,所以请我恩准他修缮先祖坟墓呢。”
又忍不住笑:“这个狡猾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