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的那朵白菊花放到洪胜的遗像下,却在合眼时偷偷抹了把脸。
石添摸出衬衫口袋里洪胜送的那支“第一单奖励”的钢笔——笔尖朝右45度,稳稳地放在洪胜的水晶棺上,希望这样就能将他关于洪胜的回忆永远留在那里。
离开告别厅时,阳光突然穿透云层,在走廊地面投下明暗交错的格子。
虽然告别式还没有结束,可石添实在是不忍心一会儿洪胜的遗体被抬走的时候,和他那的可怜的妻女生离死别的一幕。
丹洋掏出纸巾递给石添时,她这才发现自己脸上还挂着两行泪痕。
远处传来其他告别厅的哀乐,混着此起彼伏的哭声,像一曲低沉凄凉的挽歌。
刘经理也提前走了出来,正在花坛边抽着烟,背影比往常佝偻了些,却仍把他那圆圆的腰杆挺得笔直。
“他走了。”
丹洋轻声说,挽住石添的胳膊:
“留下的妻子和孩子最可怜。”
石添望着她被阳光照亮的侧脸,风卷起满地白菊花瓣,落在他肩头,像洪胜轻轻拍打的手掌。
从八宝山殡仪馆的大门出来,石添双腿像灌了铅般沉重,脚底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丹洋敏锐察觉到他的异样,赶忙伸手扶住他的胳膊,拉着他在路边长椅坐下:
“哥哥,咱们歇一会再走吧。”
石添瘫坐在长椅上,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多好的一个人呀,前两天还在一起讨论工作,转眼间就没了。
丹洋听着这话,不禁回想出刚才追悼会上那令人心碎的画面:
洪胜母亲悲伤到昏厥;六岁的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喊;洪胜妻子抱着孩子默默流泪,颤抖的肩膀在无声诉说着悲痛。
沉默片刻,丹洋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凄凉的感觉:
“哥哥,你说将来咱俩要是到了这一天,该怎么办?”
石添一愣,转头看向她,眼中布满疑惑:
“我就说不想让你来吧,你看你,为什么忽然想起说这事?”
丹洋垂下眼帘,看着地上被风吹掉的树叶,继续说道:
“我觉得两个人真到了那天,先去的那个人反而是最安心的。”
石添皱起眉头,追问:
“为什么呢?”
丹洋咬了咬嘴唇,平静地答道:
“因为剩下的那个人,要独自承受失去爱人的痛苦,这种痛会一直伴随着他往后的日子!”
“我在想,假如有一天咱俩到了这个时候,我倒是希望让你先走......”
听到丹洋这么说,石添被吓了一跳!他震撼于平时他的女孩温柔如水,可现在说出这样决绝的话时,居然能这么平静,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自己的爱人内心该是有多强大!
他用惊讶的表情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这个如此坚毅的柔弱女孩,道:
“亲爱的,真没想到你是这般的坚强!”
丹洋苦笑了一声,挽住他的胳膊,把头靠在他肩膀上,说道:
“这有什么?这就是我们湘妹子!”
看石添似乎没有读懂这句话的意思,她继续说道:
“小时候听我爸说,咱们中国近代的这些战争,死得最多的就是我们湖南人!”
“所以我们湖南人会把死亡和牺牲都看得很从容!”
“你不要看我这个湘妹子平时显着柔弱,其实我不怕死,我只是怕万一我先走,你将来一个人孤苦伶仃活在这世上......”
说到这里,她的本已恢复正常的眼眶又开始泛红。
“所以,如果非要有一个人来承受,我希望以后的那个人是我!”
听完丹洋这些话,石添陷入了沉思,是呀,他们今年还不到20岁,之前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这些,这样比较之下,在死亡这件事上,他还比不上丹洋的这种格局与成熟。想到这里,他缓缓说道:
“那如果将来咱们的孩子长大了,能自立了,那咱俩就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说着,他突然想到一件小时候经历的事,接着道:
“就像我上小学时的赵校长。”
“我们一年级时,他还来我们班给我们讲过民间故事。”
“结果到了我们二年级,他老伴因病去世,而他竟然在同一天选择服毒自杀,跟着老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