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晓晓忽咬住下唇,睫羽颤如蝶翅。
阖眼时,前日湖边的噩梦再度撕开记忆。
那破船残板间,被陌生男子压下的身躯,几乎将她溺毙在屈辱的泥沼里;再睁眼时,便是刚才在书房中,她的父亲和她的未婚夫将她当成一件随时可弃如敝履的物件。
自幼金尊玉贵,吴晓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便是人命,也无人敢逆她半句。
可如今,接二连三的挫败如利刃剜心,将她从云端狠狠掷入泥潭。
屈辱与愤懑在胸腔翻涌,最终却化作无边恐慌与迷惘,仿佛被抽去脊骨的雀儿,徒然扑棱着翅膀,却寻不到半寸栖枝。
玉臂环上卢吉脖颈的刹那,她几乎将全身重量倚了过去,发间的茉莉香与颤抖的尾音交织:
“陪陪我吧,阿吉。”
卢吉身体微僵,他深知主仆之防,逾矩之险,皆如悬顶之剑。
最终,他的喉间还是滚出沙哑的拒绝:
“小、小姐……不可。”
吴晓晓的指尖抚过卢吉微颤的喉结,声音似浸了毒的蜜,又似濒死的蝶翼般颤抖:
“阿吉,让我成为你的女人吧……那样的话,你是不是就能永远留在我身边了?”
她仰起脖颈,眼中蒙着雾气。
卢吉瞳孔微缩,喉间涌起一股酸涩的疼惜。
他抬手,却终究不敢触碰那近在咫尺的脸颊,只任由指尖悬在半空,凝成一道无声的叹息。
他柔声低语时,眼底的怜爱如春水漫过冻土:
“小姐何苦这般?”
“即便您不如此,我的一切都是属于您的,何谈言弃?”
“若无小姐那夜递来的馒头,我也活不到进入吴府的一天。”
卢吉忽而轻笑,笑意却浸着苦涩:“后来您给予我魔晶,让我有了从泥潭爬出来的机会。”
“我能够成为异人傀儡师,也都是仰仗了小姐的再造之恩。”
“正因有了小姐,才会有如今的卢吉。”
“这具身躯,连同那第二具秘偶,早就是您掌心捏着的泥人。”
“小姐能够容我攀附在您的裙边,苟活至今,已然是卢吉此生最大的荣幸。”
他嗓音渐哑,字字如钉:“所以,求您珍重自己。”
“卢吉的命是小姐捡回来的,这心、这魂,连同那秘偶的丝线,统统是您手中的物什。”
“若您折损分毫,我便如断线的风筝,坠入十八层地狱也寻不到归途。”
吴晓晓看着卢吉,嘴角缓缓扬起一抹笑意。
这世上,又有哪个女人不喜欢动人肺腑的情话呢?
哪怕明知其中有假,但也愿意沉溺其中的。
更何况此刻的吴吴晓晓本就浸在一片如潮水般起伏的惶恐不安中,卢吉温柔中透着关切的话语如蜜糖,也如星火坠入她的心湖,漾开一圈圈涟漪,将惶惑的阴霾一寸寸驱散。
笑意在吴晓晓的脸上蔓延,既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栗,又藏着被温柔抚慰的悸动,其中刚还隐藏着一抹决绝。
“抱紧我。”
这话裹挟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像一道无声的命令穿透空气。
卢吉喉结微动,迟疑的刹那仿佛被无形的手攥住呼吸,终是依言伸出双臂环住了怀中人。
“抱紧些。”
吴晓晓开口,指尖在他腰侧轻捻,似在催促,又似在撩拨。
卢吉手指僵如枯枝,笨拙地收紧臂弯时,少女温软的躯体如春藤攀附而上,紧贴的肌肤间传来细密的震颤。
他喉间涌上一股灼烫,身体深处蛰伏的欲望如藤蔓破土,悄然攀上脊骨。
吴晓晓脸上的笑意越发明艳,仿佛暗夜盛放的芍药,浸透了蜜色的光。
她垂眸凝视他泛红的耳尖,眼底漾起期待的涟漪,如星火在眸底跳跃,更有一丝隐秘的自豪悄然浮上心头。
这是一种身为女人,却能够掌控男人生理性反应的骄傲。
吴晓晓呵气如兰,在卢吉耳畔吐出一句轻飘飘的指令:
“抱我回房。”
声线如丝,缠裹着他耳廓的每一寸肌肤。
卢吉胸膛起伏着深吸一口,仿佛要将这暧昧的燥热强行压入肺腑。
他弯腰的刹那,双臂猛然收拢,将她稳稳托起,怀中人儿轻如云絮,却烫得他掌心发颤。
吴晓晓的下颌依旧抵在卢吉肩头,可脸上那抹娇柔的笑意却如晨雾般悄然消散。
她眼中有着挣扎,眼底则是隐着不屑。
她心中清楚,自己打从骨子里瞧不上卢吉这般卑微的下人。
无论是那略有些粗狂的容貌,还是低贱如蝼蚁的身份,皆如芒刺般扎在她眼底,提醒着两人之间云泥之别。
若非这两日的变故和打击,她或许根本不会允许卢吉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