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建国不是头一回来,直接自来熟的坐下。
他把手里包袱放到旁边,“正好妹子也在,你们都瞧瞧这个。”
散开的黄布包袱里,是干到没有一滴水的土坷垃。
连带着几株蔫死的红薯苗。
陈平捻起一株在手心,还没碰,黑绿的干叶子就碎成了粉末。
他神色渐深,“地里缺水了?”
不应该是这个时候啊……
比他预料的日子更早。
石建国接连叹气,黢黑眉头拧出皱纹,“这是山脚下那片地,咱村西头都开始裂了。”
“三四月份不下雨,咱庄稼可咋熬的过。”
黄婶子一听,眉头皱的比她衣裳上别的缝衣针还紧,“按往常来说,这时候山上的水还没干涸啊。”
“这可不是好兆头,咋就偏偏赶上今年了?”
两人面对面的凝重,叹出的每一口气中,都含着对庄稼的惋惜。
兑换庄稼户来说,眼睁睁的看着作物枯萎干死,那可比剜心还难受。
石建国声音里更满是焦急,“谁说不是啊,现在西头那边土地裂的比我这鞋底子还干。”
“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再耐旱的苗子也长不成。”
这消息他已经告诉给了几个生产队长,看能不能寻着别的水源。
实在没办法,就让村里青壮年每天轮流挑水灌地。
可这是下下策。
投进去的人力物力不一定能挽救几成粮食。
陈平陷入沉思,透过半开的扇门,他看向外面卷起的风。
这风泛黄,裹着的黄沙是从地头带过来的。
风一吹,嘴里都能吃进沙子。
可见随着温度上升,土地会越来越干。
“还在被我想象中来的要快。”
“之前咱不是修了那条沟渠?能引水。”
这是陈平唯一能想到的对策。
从地上抓起的土坷垃,一捻就成黄土,半点水分都没有。
干的邪门。
陈平眉峰微沉,同样的凝重。
石建国听了这话却背影佝偻的更厉害,“唉,你前些日子不在村里,不知道这条渠的情况。”
“俺们带人是清理出来不错,可前些日子桥沟子塌,堆满了石头和泥浆。”
“现在压根通不过去水。”
陈平拍去手上的土,“不能修?”
石建国摇了摇头,“修倒是能修,就是要投入大量的人力。”
“要是再跟隔壁村打个招呼,能借些人来就更好。”
自打他们能收老百姓的山货,肉罐头厂又接连成立后,杏花村和周遭几个大队的来往更密切了。
相较于以前各村封着,现在关系好了不少。
黄婶子忍不住大手一拍,“村长说的有理嘞!”
“咱村小伙子不够,可以去外村借点。”
“只要把河沟的修出来,山上积雪一化,咱还愁没水灌田?”
整修河沟必定要投入时间和人力。
简单规划之后,石建国心中有数,直接让黄婶子去招呼人。
而陈平则是突然想到一事,定定的抬眼,“村长,咱们村办厂稳定起来之后,说不准会吸引些公家合作。”
“到时候还得您来拍板。”
石建国听着这话,没好气的磕了磕烟锅袋子,“你小子别想唬我,外头还不是你们年轻人说了算,我这老东西早该退休了。”
“成才现在管着社里,我倒能放心些。”
“可你在外头一定要谨言慎行,莫要落了别人话柄。”
陈平咧咧嘴,“村长的嘱咐我肯定记在心里。”
“主要是我想请村长给我批个条子。”
一听又要批条子,石建国这心肝直颤。
他立马把烟锅子灭了,插进后腰,“想都别想!”
“上回你让我给你批了几十平的地,还有好几百方的砖,你当我是公社书记啊,批了就好使。”
陈平往前凑了凑,手里递上一张工业券,“我有好东西可都先想着村长,而且我也不要别的,就想给咱村里挖个蓄水池。”
“但这占地和水泥……不还得村长点头?”
“不然咱这也实施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