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
侯洵果断迈出步伐,绯红官袍加身的他,在一众官员中不算起眼,却神色肃然,沉声道,“通敌卖国之罪,当夷三族、处以极刑。
可福王殿下终究是皇室之身,血脉高贵,且此前于国有功、于社稷有利……”
前半句话。
他说得问心无愧,是按律法而论;后半句话,自然是在为朱常洵开脱。
不然难不成真能将一位宗室藩王处死?
想那洪武年间,鲁王朱檀残害生灵无数,听信游方道人之言,用童男童女炼丹,最后事发,罪名也只算到鲁王妃身上,鲁王朱檀依旧好好活着。
洪武年间尚且如此,到了这崇祯年间,他们这些文武大臣,自然也理所应当地认为该照此例。
“依臣之见,将其贬为庶民,废除王侯一应待遇,在其封地之内做一良民即可。”
侯洵说完,微微俯下头,不敢再随便答话。
接下来,才是真正见真章的时候。
正当所有朝臣都以为福王朱常洵之事可以就此落幕时,殿内最前方,天子的声音陡然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还不够。”
这三个字一出,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朱由检继续道:“虽有功,但更有过。其封地之内,奢靡之风日盛;通敌卖国之罪,更是罪不容诛。
虽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
除方才侯大人所言之外,再加一条。
将其革除族谱,永世不得录入其父王一脉;除其子朱由崧之外,其余等人皆不再为皇族中人,尽数贬为庶民。”
朱由检冷声冷语,话音落下。
朝臣们一个个心下一紧,只觉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窜上天灵盖。
这位陛下的手段,可是越来越不俗了,这般杀伐果断,似比昔日洪武天子还要更狠几分。
朝臣们倒不太在意。
说来说去,终究是朱家人自己的事,同他们的利益不甚相关。
可对于奉天殿中的朱常洵而言,这简直是天大的耻辱。
“陛、陛下。这、这是为何?此前侯尚书的责罚还不够吗?非要将我一脉尽数革除殆尽?”
朱常洵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竟忘了君臣之别,不可置信地看着朱由检,当场质问起来。
顿时,文武百官一个个心头又是一紧。
万历一朝、天启一朝,甚至崇祯八年之前。
他朱常洵这般言说倒也罢了。
那时君王之权早已被文臣武将分食殆尽,哪怕有所剩余,也不过堪堪自保,群臣百官占了上风,站在百官这边的宗室势力,自然能大放厥词。
可眼下,百官个个夹着尾巴做人,甚至大多数已成为陛下的拥护者。
到了此时。
他朱常洵再这般言论,便是将奉天殿内所有人都得罪了去。
往日的恩情,前几日在刑部大牢时,他们自认为早已还干净,如今一个个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此刻若是一时心软,恐怕日后危及的便是自家家族子孙。
“福王殿下慎言。”
“陛下之言,何曾有错?难道福王殿下未曾行过通敌卖国之举?”
“陛下已算是极为仁慈了。”
温体仁不愧是朝堂老臣,千钧一发之际,旁人不敢出头。
他率先站出,直直转身对着朱常洵这位宗室藩王,语气严厉地逼问。
紧接着,成国公朱纯臣冷冷一笑,在武将一列中龙行虎步而出,声音洪亮:“福王殿下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大殿之上,竟敢质问君王?”
“难道福王目中无君,毫无君臣之礼了?”
奉天大殿内,朝议的氛围陡然凝固。
梁国公祖大寿率先出列。
紧随其后的是兵部尚书张凤翼、吏部尚书与工部尚书,百官如潮水般纷纷上前,跪在御座之下滔滔不绝地进言,矛头直指福王朱常洵。
“奉天大殿乃朝政重地,福王礼仪有失,对陛下言语不敬,恳请陛下重重责罚。”
一位朝臣高声奏请,语气中满是不容置疑的坚决。
另一位官员则紧接着补充:“天地君亲师,君王居于天地之下、万民之上,乃世间最尊贵之人。”
“福王虽为皇族宗室,却罔顾君臣之礼,若不惩治,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