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会如此?!”
张尘歌脸上的狞笑彻底僵住,转为难以置信的惊骇,他徒劳地虚握着双手,仿佛想抓住那已然化作一地破碎剪影的墨迹。
那倾泻而下的墨黑色剪影在地面上迅速散开,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灵性,因此泯灭于虚无。
他死死盯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又猛地看向地上那滩迅速消散的影子,瞳孔剧烈收缩,浑身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声音发尖,带着一些破音的沙哑,以一种近乎哭腔的扭曲叫道:“浮屠燃灯……我佛的接引之灯……怎么会……怎么会化掉?!”
他像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猛地蹲下身,伸出那只刚刚被佛光修复完好的手,不顾一切地想要捧起那些消散的剪影,仿佛这样就能让它重新凝聚成型。
但那些影子却难以触摸到,如同最普通的影子,他只能徒劳的抓起一把泥土,从他指缝间流淌而下,只留下更深的污痕。
“不!回来!给我回来!”
张尘歌状若疯魔,双手疯狂地在地上抓挠,肥硕的身躯因激动而剧烈起伏,原本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散乱开来,沾满了尘土和溅落的黑点。
他脸上那狂热与痛苦交织的扭曲神色,此刻彻底被一种崩溃的癫狂所取代。
“我献祭了手臂……我沟通了我佛……我明明已经感受到了无上伟力……为什么灯会毁掉?!”
“为什么?!”
他抬起头,双目赤红地瞪向陈岁,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困惑与愤怒。
片刻后,他猛地抬起头来看向陈岁:“是你!”
“一定是你搞的鬼!”
“你用了什么邪法?!”
他嘶声力竭地咆哮,试图将失败的原因归咎于外敌,以维持自己濒临崩溃的心神。
而就连他身后那尊原本宝相庄严的堕佛法相,此刻也因浮屠燃灯的莫名崩溃而受到了剧烈影响。
虚影剧烈晃动,那半张腐烂脸上的鬼火明灭不定,千手上的怨毒之眼也纷纷闭合,整个法相散发出一种极度不稳,即将溃散的气息。
那浩渺宏大的佛音也变成了断断续续,充满杂音的嘶吼。
陈岁呵呵一笑,笑而不语。
哪是什么邪法,只是防范于未然,将寄影术幻化出来的赝品与真货掉包罢了……
如今他散去寄影术,通过寄影术造就出来的赝品自然就溃散成了一滩阴影。
而正跟他想的一样,张尘歌果然对他图谋不轨。
不仅给他背后的邪神当了狗腿子。
还要害他性命。
“是你!果然是你!”
张尘歌看到陈岁那了然于胸的冷笑,瞬间明白了过来,一股被愚弄算计的极致羞愤冲垮了他最后的理智:“你竟敢……竟敢用如此卑劣手段,毁我大计!”
“什么时候……”
“是你刚才见到我……不,应该是更早之前,是你拿灯的时候!”
“你把真的灯调换了!”
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陈岁,嘴唇哆嗦着,却因极致的愤怒而一时失语。
他想到自己之前的狂热,献祭手臂的决绝,以及对“我佛”降临的殷切期盼,此刻全都成了眼前这年轻人眼中的一场笑话!
这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你还不算太蠢。”
陈岁斜提着刀,收起了颅骨珠串,戏谑的看着张尘歌:“比起张掌柜的狠辣与阴毒,我这点小智慧只能自保有余。”
“张老板,何大胆被你亲手杀了,施子头到现在都没出现,恐怕也被你亲手解决了吧?”
目光扫视着对方,陈岁摸了摸下巴:“而我进来的时候,恰好看到吕招妹被一卷书坑死,临死前还提醒我小心你,恐怕这也是你的算计吧。”
“这三个人,跟你可是手足兄弟,挚爱亲朋啊,却都成了你算计的一环。”
张尘歌被陈岁连珠炮般的质问戳中心中最阴暗的角落,脸色微微阴沉,但他能混到今天,脸皮早已厚如城墙。
“无知小儿,你懂什么?!”
他眯起眼睛振振有词:“大道之争,岂是儿戏!何大胆贪婪无度,施子头首鼠两端,吕招妹更是愚不可及!”
“他们的存在,只会阻碍我佛降临的大业,他们的牺牲,是为了迎接更伟大的存在,是他们的荣耀!”
他越说越激动,仿佛自己才是正义的一方:“许牺牲,在所难免,待我佛降临,重塑乾坤,他们亦将在佛国中得以超脱!”
“超脱?”
陈岁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恐怕是为了你自己的果位吧?”
“邪神降临到现世会有什么后果你恐怕清楚得很,给邪神当狗,当人奸,帮助邪神降临现世,就是你所谓的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