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你,我亲爱的嘉禾。”
牧辰的目光,落回到她的脸上,那份温柔的笑意,变得无比残忍。
“你就是他整个实验中,最核心,也是最重要的……观测样本。”
不。
不可能!
陈嘉禾的脑子,一片空白。
她的父亲,那个温和的,儒雅的,会因为她考试得了满分而高兴一整天的父亲……怎么可能会是这样一个疯子!
“你骗我!”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尖叫出声!
一股巨大的愤怒,让她忘记了恐惧。
“我从不骗人。”
牧辰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收敛,恢复了那副慵懒而淡漠的神情,“我只是……享受揭示真相的过程。”
“这枚芯片里,有你想知道的一切。”
“有你父亲全部的研究日志,有他留给你最后的‘遗言’,也包括……这个‘血月都市筛选场’,诞生的真正原因。”
他缓缓地,从王座上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俯下身。
两人的脸,相距不过十几厘米。
陈嘉禾甚至能看清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映出的自己那张苍白而绝望的脸。
“但是,我得提醒你。”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恶魔的私语,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一旦你读取了它,你就再也回不去了。”
“你将不再是那个可以躲在角落里哭泣的,无知的‘观众’。”
“你会成为一名真正的‘玩家’。”
“甚至……”
他顿了顿,嘴角的弧度,变得危险而迷人,“……是我的‘对手’。”
“你确定要看吗?”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将最终的选择权,交到了她的手上。
“是继续当一只被我圈养起来,在无知中苟活,虽然痛苦但绝对安全的金丝雀……”
“还是……”
“和我一起,把这个无聊的棋盘,彻底掀翻?”
陈嘉禾的呼吸,彻底停滞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对颠覆一切的渴望和疯狂。
她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那枚冰冷的芯片。
那微弱的,搏动的红光,一下,又一下地,烫着她的掌心。
死寂。
王座厅内,只剩下陈嘉禾自己那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紊乱的呼吸声。
牧辰的话,像一把淬了剧毒的钥匙,撬开了她脑中最深层的恐惧。
金丝雀。
玩家。
对手。
每一个词,都代表着一条截然不同的,通往地狱的道路。
她的手心里,那枚小小的芯片,正在有节奏地闪烁着红光,像一颗催命的炸弹,倒数着她做出选择的最后时限。
那微弱的搏动,一下,又一下,仿佛与她的心跳重合。
继续苟活吗?
像之前那样,当一个被圈养在笼子里的观众,看着一幕幕由他亲手导演的悲剧上演,用别人的鲜血和生命,来浇灌自己那可怜的、早已千疮百孔的“安全”
?
王奎临死前那张沾满血沫的,疯狂而惨烈的笑脸,瞬间浮现在她的脑海。
“陈嘉禾……”
“你看好了。”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局!”
不!
那不是她想要的结局!
她不想再当一个只能在事后流着无用眼泪的废物!
她不想再让自己的“善意”
,变成一把递向别人的屠刀!
悔恨和痛苦,像两只无形的大手,死死地扼住了她的咽喉,让她几乎窒息。
但同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的火焰,也从她破碎的心脏深处,悄然燃起。
凭什么?
凭什么她要成为别人故事里的观测样本?
凭什么她的父亲,要用这种方式,来决定她的人生?
凭什么眼前这个男人,可以像神明一样,高高在上地,玩弄所有人的命运?
陈嘉禾的身体,停止了颤抖。
她缓缓地,松开了紧抱的双臂,任由那只毛绒小熊玩偶,从怀中滑落,掉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抬起头。
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泪痕未干,但那双曾经充满了惊恐、迷茫和绝望的眸子,此刻,却像是被一场大火焚烧过后的废墟,所有的脆弱和柔软,都已化为灰烬,只剩下死寂的,坚硬的内核。
她没有回答牧辰的问题。
她只是伸出手,将那枚一直被她紧紧攥在掌心的芯片,递到了他的面前。
她的动作很稳。
稳得不像一个刚刚经历过精神崩溃的人。
这是一个无声的,却比任何语言都更加决绝的回答。
牧辰看着她。
看着她脸上那份决然的,近乎麻木的平静,他嘴角的弧度,终于抑制不住地,扩大了。
“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