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老蔫一愣,显然对“朝廷的家伙”
有些忌惮。
他收回斧头,狠狠瞪了郑老实一眼:“算你命大!
兄弟们,先去砸了粮行,抢到粮食,圣主重重有赏!”
他们如同蝗虫过境,抢走了郑老实家里仅有的半袋杂粮和婆娘藏得严实的一对银耳环,然后呼啸而去。
郑老实瘫在地上,肚子的剧痛和心中的绝望让他几乎窒息。
婆娘爬过来,抱着他无声地流泪,孩子在一旁吓得失了声。
家里被翻得一片狼藉,如同他们被摧毁的生活。
外面,火光更盛,哭喊声、狂笑声、房屋倒塌声、以及那偶尔响起的、代表西方妖人参与的快枪声,交织成一曲末日般的乐章。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焦糊味,还有一种信仰和人性被彻底焚毁后的灰烬气息。
郑老实看着门外那片被火光照亮的、破碎的夜空,心中第一次涌起了强烈的、越恐惧的恨意。
他恨王老蔫这些被蛊惑成野兽的乡邻。
他恨那些躲在幕后,用妖言和武器挑起这场灾难的泰西妖人。
他也恨这该死的世道!
县衙内,此刻已是一片混乱。
班头带着几十个衙役和临时拼凑的民壮,死死顶着被撞得砰砰作响的大门和侧门。
箭矢从墙头稀稀拉拉地射出去,偶尔引来一声惨叫,但更多的却是更加狂躁的咆哮和撞击。
“顶住!
都给本官顶住!
援兵很快就到!”
知县张文明站在二堂前的台阶上,声嘶力竭地喊着,试图稳定人心。
但他自己的手却在微微颤抖,官袍下的身躯感到一阵虚脱。
求援的信使派出去了,但能否冲出重围?兖州、省城的援军何时能到?登莱的水师……远水解得了近渴吗?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他看着外面映天的火光,听着那仿佛要撕裂一切的声浪,心中一片冰凉。
他料到了白莲教会生事,却没料到爆得如此猛烈、如此迅!
这些平日里的顺民,一旦被妖言蛊惑,竟能爆出如此可怕的力量。
“轰——!”
一声巨响,县衙大门终究是被巨木撞开了!
潮水般的乱民涌了进来,瞬间与衙役民壮厮杀在一起。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怒吼声、惨叫声、兵刃碰撞声响成一片。
衙役们虽然训练和装备稍好,但人数悬殊,瞬间就被淹没。
班头浑身是血,砍翻了两个冲过来的乱民,旋即被数杆长枪捅穿,壮烈殉职。
抵抗在迅瓦解。
张文明被几个忠心的家仆护着,退入二堂。
“老爷,快从后门走吧!”
老仆拉着他的衣袖,老泪纵横。
走?往哪里走?
城破了,又能逃到哪里去?
就算侥幸逃脱,失土之责,也难逃一死。
更何况……
张文明看着案上那本《破迷正道歌》,又想起李若链密报中提到的“泰西妖僧”
,一股巨大的屈辱和愤懑涌上心头。
他寒窗苦读,科考入仕,虽不敢说有多大政绩,但也自问勤勉,想在这郓城一地保境安民。
如今,却要亡于这些被妖言蛊惑的乱民和被幕后黑手操纵的愚行之下?
“妖孽祸国,愚民作乱!
本官……本官恨啊!”
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剑。
就在这时,二堂的门也被撞开了。
王老蔫和几个满脸凶悍的汉子率先冲了进来,看到持剑的张文明,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狞笑。
“狗官!
还想顽抗?圣主降世,你的死期到了!”
王老蔫举着滴血的斧头,一步步逼近。
他此刻完全沉浸在“开创伟业”
的狂热中,往日对官府的畏惧早已荡然无存。
张文明目光扫过这些曾经他治下的子民,如今却成了索命的阎罗。
他看到了王老蔫眼中的疯狂,也看到了其他乱民脸上的贪婪和暴戾。
投降?向这些践踏秩序、信奉妖邪的乱贼乞降?
他张文明读的是圣贤书,守的是君臣大义,岂能屈膝事贼!
那将比死更耻辱。
殉国?是了,这才是他唯一的出路。
城破殉节,上报君恩,下全名节!
电光火石间,念头已定。
“尔等乱臣贼子,蛊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