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
“本汗的身体,自己清楚。此番急火攻心,已是伤了根本……大金正值生死存亡之秋,岂能由一个病弱之躯引领?”
他眼神涣散地望着屋顶,喃喃道:“国不可一日无主……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代善的心跳开始不由自主地加速。
一个荒谬又诱人的念头浮上心尖。
他屏住呼吸,不敢接话。
只见皇太极仿佛下定了巨大的决心,突然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盯住代善,郑重道:
“二哥!诸弟之中,你最长,威望最着,两红旗兵强马壮!这大金的江山,不能断送在本汗的手里!思来想去,唯有你……唯有你能接下这副千斤重担!”
“本汗意已决!待本汗稍有力气,便召集诸贝勒大臣,公告天下,将这汗位……禅让于二哥你!”
轰——!
这句话,让代善如遭雷击!
他梦寐以求的至宝,竟以这种荒谬的方式骤然降临?!
一股热流瞬间冲上他的头顶,那权力的极致诱惑让他几乎窒息。
有那么一刹那,他甚至想立刻跪下谢恩!
但下一秒,他又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确定这是惊喜不是惊吓?
皇太极会主动让位?
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这绝非皇太极的风格!
这绝对是陷阱!是天大的阴谋!
代善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震惊、狂喜、怀疑、恐惧交织。
他猛地从绣墩上弹起,连连摆手,甚至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大汗!何出此言!此乃亡国之论,万万不可!臣绝无此心,大汗切莫再提!臣何德何能,敢窥伺大宝?!大汗只是微恙,不日即可康复!我大金唯有在大汗引领下才能中兴!”
他表演得情真意切,额头甚至渗出了冷汗——
一半是装的,一半是真的被这突如其来的“馅饼”吓出的冷汗。
皇太极静静地看着他表演,心中冷笑。
等代善“激动”地表完忠心,他才叹了口气,
“二哥,你……”皇太极的声音又开始发抖,“你当本汗是在试探你吗?”
他缓缓摇头,目光无神,“本汗是真的怕了!真的撑不住了……”
他剧烈咳嗽,声嘶力竭,吃力地吐出了那个名字:
“朱由校!那个本该死了的人,他回来了!”
代善刚刚站定,听到这个名字,身体不由自主一僵。
“昌平,顺义,二哥,你我都亲眼见过……”,
“那不是人……那是阎王派来的煞星!他算无遗策,火器犀利,用兵如鬼!我八旗精锐,在他面前如同草芥!本汗一想到还要面对他,就……就心胆俱裂,五内俱焚!”
他的目光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所以!二哥!这汗位,这带领大金对抗那个怪物的责任,本汗……实在扛不动了!你兵强马壮,你素有威望!若你能说服诸弟,得到他们支持……你来扛!”
“本汗这就下旨!让你名正言顺地继位!然后,你就可以调动八旗所有力量,去对付朱由校!去打赢这场关乎国运的战争!二哥,大金的未来,就托付给你了!”
咔嚓!
代善仿佛听到自己心里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果然,这天下就没有免费午餐!
他瞬间洞释一切!
“若你能说服诸弟”——
这才是最关键的一句!
这根本是一个无法兑现的空头支票!
多尔衮、济尔哈朗、还有皇太极的那些心腹旧臣,谁会支持他?
这不是禅让,这是甩锅!
这是转嫁危局!
他即便坐上汗位,两黄旗岂会听我调遣?
多尔衮、济尔哈朗岂会甘心俯首?
他到头来能指挥得动的,还不是只有自己的两红旗!
不对!自己家那个逆子岳托的镶红旗他也未必能指挥得动!
真正冲到前面去承受朱由校那个怪物全部怒火的,是他的正红旗!
这还没完,还要让他先去摆平根本摆不平的内部争斗!
皇太极自己吓破了胆,不想或者说不敢再坐在这个火山口上,于是便想用汗位做诱饵,让他代善来当这个替死鬼!
等他代善和朱由校拼得两败俱伤,皇太极正好坐收渔利!
好毒辣的算计!
刚才所有对汗位的渴望和窃喜,瞬间荡然无存,只剩下无尽的后怕和庆幸——
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