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肝色。
“有辱斯文!
岂有此理!”
他气得浑身抖,本能地想引经据典,痛斥这等粗鄙行径。
但在那肆无忌惮的哄笑声中,他准备好的“子曰诗云”
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皮痒了?”
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李若链不知何时转过身,冷冷地扫了那两个活宝一眼。
“将军立的规矩,‘不打人骂人’、‘说话和气’都忘了?再聒噪,晚饭别吃了,去校场跑二十圈!”
黑皮和大嘴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就像被掐住脖子的鸡,悻悻地闭上嘴,灰溜溜地溜走了。
李若链生怕陈默脆弱的心灵受伤,温声安抚:“陈先生,营中粗人,言语无状。
将军的规矩,会让他们收敛。
你的东西,稍后有人送来。”
陈默愣住了。
这是他第一次,亲身感受到“规矩”
的力量。
虽然依旧难堪,但心里却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李若链带着他,来到一处像是仓库隔出来的独立小屋。
屋里有张简陋的桌椅,桌上,放着一盏能光的玻璃灯,昏黄的光晕洒下,再次让陈默心中微震,但已无暇细究。
“陈先生,将军命你三日内,将此军规润色誊清,刻于石碑,立于校场。
并着手编撰识字册,教授兵士。”
李若链摊开一份纸,上面是朱启明那龙飞凤舞、堪比鬼画符的字迹——“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草稿。
陈默凑过去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
“第二,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第三,一切缴获要归公!”
……
“第七,不损坏庄稼!”
“第八,不调戏妇女!”
陈默的内心五味杂陈。
这规矩的内容,简直闻所未闻!
其中蕴含的,分明是圣人所言的“仁政爱民”
之道,比那些腐朽官军的军纪高明了不知多少倍!
这让他又是惊讶又是佩服。
可这用语……也太粗俗了吧!
“不调戏妇女”
?
简直、简直粗鄙不堪,难登大雅之堂!
他斟酌着措辞,小心翼翼地开口:“李大人,此规立意甚佳,远迈前朝。
然……用语是否过于直白?
譬如这‘不调戏妇女’,或可改为‘勿行苟且,以全妇德’?如此,方显我军威仪。”
李若链愣了一下,一副"这酸子脑袋怕不是被门夹了"的表情:
“将军说了,要让最蠢的大头兵一听就懂,一做就明。
‘勿行苟且’?他们懂什么叫‘苟且’?他们只知道什么叫‘调戏妇女’。”
“就按将军写的来。
你只需字写工整,别写错就行。”
陈默碰了个结结实实的软钉子。
他第一次感受到,在这种地方,“实用”
对“文采”
,是何等降维打击般的碾压。
午饭时间,陈默被裹挟在人流中,走向食堂。
巨大的喧哗声、更浓郁的汗味、以及饭菜粗粝的香气中的肉腥味!
再一次猛烈冲击着他的感官。
他学着别人的样子,拿着个大木碗排队。
可他一个弱鸡书生,哪里挤得过那群饿狼一样的士兵。
刚才那个黑皮兵又出现了,故意从后面挤上来,撞得陈默一个趔趄。
“秀才公,您细嚼慢咽,不着急!
咱们粗人饿得快,先走一步哈!”
黑皮兵嬉皮笑脸地说着,就要插到他前面去。
陈默又气又急,正要作,却见旁边一个负责维持秩序的值日军官皱着眉走了过来。
那军官认得陈默,知道是将军新请来的先生,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按理说,该给读书人几分薄面。
但……
军官的目光扫过墙上“一切行动听指挥”
的标语,那丝犹豫瞬间消失了。
“滚去排队!
再挤,腿给你打折!”
黑皮兵嘟囔了几句,虽一脸不爽,却还是乖乖退了回去。
陈默长舒了一口气。
他虽然解了围,但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看得分明,那军官的犹豫,以及黑皮兵虽不情愿却最终服从的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