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耶稣会视察员班安德神父,在陆若汉神父的搀扶下,疾步赶到!
班安德神父身穿黑色圣袍,胸前挂着巨大的十字架,脸上带着疾行后的红晕,眼神锐利。
他的出现,如同一桶冰水浇熄了即将爆燃的火药。
迪奥戈的动作僵住了。
【马士加路也】总督如同看到了救星,几欲瘫软在地。
班安德神父目光迅扫过场内——
拔剑的迪奥戈、剑拔弩张的卫兵和长随、端坐如山面带冷笑的明国知县,以及一众惊慌失措的议员。
他心中顿时明了,暗叹一声“主啊,宽恕这迷途的羔羊吧”
,然后快步上前,先是不满地瞪了迪奥戈一眼,用葡萄牙语低喝道:
“收起你的剑!
你想让所有人都为你愚蠢的冲动陪葬吗?!”
迪奥戈在班安德的目光逼视下,气焰骤减,悻悻地将佩剑插回了剑鞘。
班安德这才整理了一下圣袍,转向虞国镇,脸上换上了一副谦卑而沉痛的表情,用略显生硬的汉语说道:
“尊敬的知县大人,请息怒。
万能的主教导我们宽容与忍耐。
刚才生的一切,实乃一场令人痛心的误会,是我们一方的巨大失礼。
我谨代表澳门教会,向您表示最诚挚的歉意。”
他深深鞠了一躬。
“我们绝非有意冒犯天朝威严,更绝无任何挟持之意。
租金之事,事关重大,总督阁下与议事会确实需要时间筹措商议,绝非刻意拖延。
还请大人看在上帝……看在两国百姓商贸往来的份上,暂息雷霆之怒,宽限些许时日,容我等细细筹议,必给大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班安德的突然出现和低姿态的道歉,暂时缓和了现场几乎要流血的冲突。
所有葡人都眼巴巴地看着虞国镇,等待他的反应。
虞国镇冷冷地看着班安德表演,洞若观火。
他知道,这老神父才是澳门真正能拿主意的人!
他的出面,意味着对方真正感到痛了,并且试图用“拖”
字诀的最后机会来挽回。
但虞国镇,或者说他背后的意志,早已失去了耐心。
知县大人面无表情地站起身。
“误会?失礼?”
他嘴角的讥讽愈冰冷,
“在本官面前利刃出鞘,尔等管这叫误会?若非本官之长随反应迅捷,尔等是否便要‘误伤’本官了?”
他根本不给班安德解释的机会,语气凌厉地痛斥:“宽容?忍耐?本官已给过尔等机会!
是尔等自恃狡黠,一再拖延、表演、乃至拔剑相向!
今日若非班神父你及时赶到,此刻这议事厅内,早已血流成河!
尔等当真以为,我天朝王师之锋镝,不利否?!”
这番声色俱厉的话让所有葡人顿时面无人色。
班安德张了张嘴,却现任何言辞在此刻都无比苍白。
虞国镇目光如刀,扫过全场:“班神父,你既出面,本官便再问最后一次——这五万两租金,你们是交,还是不交?”
“大人,数额巨大,能否……”
班安德还想争取时间。
“好!
本官明白了!”
虞国镇立刻打断,仿佛就等着他这个回答。
他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蚀骨寒意的杀机:
“既然尔等议而不决,决而不行,毫无诚意,甚至心怀叵测,那便不必再议了!”
“年租金五万两,现银支付——此议作废!”
“每年租金五万两之新约——此议亦作废!”
葡人们一愣,随即眼中刚闪过一丝侥幸与欣喜。
但很快,虞国镇接下来的话,瞬间把他们打入地狱!
“既然尔等嫌五万两太多,那便一两银子都不必交了!”
“既然尔等觉得大明律法、朝廷威严可以轻侮,那便无需再谈!”
“迪奥戈·费尔南德斯!”
虞国镇猛地喝出这个名字,声如金石,
“你的项上人头,本官暂且记下!
你的狂悖之举,这里所有人都是见证!
它日天兵至此,第一个便拿你祭旗!”
“澳门葡人议事会,纵容包庇,私藏兵甲,抗拒天威,罪同连坐!”
“本官即刻返回县衙,行文两广总督衙门及朝廷,奏明尔等之罪!
文书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