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冠冕堂皇,合情合理,无人能反驳。
众人纷纷躬身附和:“大贝勒所言极是。”
代善目光再次不易察觉地扫过济尔哈朗的方向,随即率先转身离开。
他的背影在夜色和宫灯映照下,显得格外沉重,仿佛真的扛起了整个大金国的未来安危。
回府途中
轿子轻微而有节奏地摇晃着。
代善闭目靠在轿厢内,看似养神,脑中却已惊涛骇浪,飞盘算。
黄台吉……
我的好八弟!
北京城下那一场惨败,折损数万精锐,连阿敏,阿巴泰,莽古尔泰都填了进去,你已是威信扫地,元气大伤!
归来后咳血不止,朝野皆知。
若非你回光返照般用那般狠辣手段,借机清洗、吞并了正蓝旗,暂时压住了场面,你这汗位,岂能坐得如此安稳?
如今……
竟是连身子也彻底垮了么?真是天助我也?
一股难以抑制的热切在他心底疯狂滋长。
他想起老汗王努尔哈赤去世时的情景,想起自己当年身为次子,战功赫赫,也曾是呼声极高的继承人……
往事如烟……
那份对权力的渴望只是被深深埋藏。
南朝消息……
究竟是什么?索尼语焉不详,必有蹊跷!
能让皇太极如此失态,绝非小事!
是福是祸?必须查清!
若皇太极就此一病不起,甚至……
这大金国的至高权柄,该由谁来执掌?
豪格?
哼,黄口小儿,虽有战功,但威望、心机,岂能服众?
济尔哈朗?
实力大损,且与皇太极并非一心,其心难测。
多尔衮兄弟?
羽翼未丰!
其他人……更不足论。
他的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用力敲击着,那个被他压抑了多年的念头
不可抑制地疯狂滋长!
或许,天命轮回,该是我代善重掌权柄的时候了?
这大金国,本就不该由他一人独断!
轿子落地,府邸已到。
代善深吸一口冰冷的夜气,将所有翻腾的情绪强力压回心底深处,脸上重新恢复了那份沉稳持重、忧国忧民的大贝勒姿态。
他径直回到书房,屏退了所有寻常伺候的包衣阿哈,只吩咐心腹戈什哈守在院外,任何人不得靠近。
沉吟片刻,他不仅叫来了平日里更听话、与他心思也更相近的二子硕托,还特意让人去将长子岳讬也唤来。
他要试探一下这个吃里扒外,心系皇太极的儿子的反应。
书房内空气凝滞,牛油灯的光芒将父子三人的身影拉长,投在墙壁上,仿佛扭曲的鬼魅。
代善目光沉沉地扫过两个儿子,缓缓开口:“大汗突重疾,情形莫测,宫闱之内人心惶惶。
眼下有两件事,至关紧要,需立刻去办。”
硕托神色一凛,下意识地身子前倾,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而岳讬则垂手站立,眉宇间带着那份让代善越不喜的沉静与疏离,仿佛只是个置身事外的听众。
“第一,”
代善的目光落在岳讬脸上,
“立刻动用我们安插在南朝京师的所有眼线,启用最紧急的联络渠道,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查清近日明朝内部究竟有何惊天动地的消息传出,尤其是关乎他们那个皇帝朱由检的!
我要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我大金国汗王受刺激至此!”
他刻意强调了“我大金国汗王”
,目光紧锁岳讬,字字如刀。
岳讬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却隐隐着一丝质疑:“阿玛,探查南朝消息固然重要。
但此事既涉及大汗,是否应先行设法禀明大汗知晓,或是交由汗王麾下的直属牛录、内院学士们处置?我们私下动用眼线,越俎代庖,恐有不妥,亦易引人非议……”
“放肆!”
代善低喝一声,猛地一拍桌面,打断了岳讬的话,
“此刻宫闱混乱,大汗昏迷不醒,如何禀明?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我以和硕大贝勒、议政王大臣之的身份,过问国政边防,有何不可?莫非我指使不动你了?还是你眼里只有紫禁城里的汗王,没有我这个阿玛了?”
他胸中怒火窜起,果然!
真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逆子!
早已被皇太极收买了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