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真正的权力掌握在叛军手中,他们通过高压和有限的“怀柔”
——比如不随意屠戮来维持统治。
岛上已然变天。
曾经的官差、牧使、乡绅,地位一落千丈,在叛军的刀锋下苟延残喘。
像金三顺这样的普通岛民,则成了最底层的奴役对象,承担着沉重的劳役,却食不果腹。
叛军内部,以辽东汉人为主的“老营”
地位最高,后来裹挟的少数朝鲜降兵则备受歧视。
表面的平静下,仇恨、恐惧和绝望的暗流正在汹涌翻腾。
午后,赵胜带着金三顺去海边。
名义上是巡查防务,顺便看看今日的渔获。
叛军占据岛屿已有时日,初期的劫掠所得消耗甚巨,补给日渐困难,组织人手捕鱼成了重要的补充。
海风拂面,带着咸腥和一丝夏日特有的燥热。
碧蓝的海水卷着白浪,一遍遍冲刷着礁石。
几名面黄肌瘦的岛民在叛军监督下,正吃力地收着网,网里的鱼获稀疏可怜。
赵胜走到水边,目光扫过海面,看似在观察,心绪却已飘远。
朴老汉一去月余,音讯全无。
是顺利抵达皮岛,将情报交给了孙经略?
还是遭遇了不测,葬身在这茫茫大海?
这念头如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心。
他身处龙潭虎穴,唯一的希望就系于那根纤细的、可能早已断裂的线上。
“大人,今天的鱼好少,”
金三顺蹲在旁边,捡起一块扁平的石头打了个水漂,小脸上有些沮丧,“以前阿爸在的时候,能打上来好多好多鱼,还有这么大的螃蟹……”
他用手比划着,眼神里充满了对往昔简单生活的怀念。
赵胜看着少年单薄的背影,心中叹了口气。
这乱世之中,大人尚且挣扎求生,孩子更无片刻安宁。
他难得地主动开口,声音放缓了些:“等风浪小些,鱼就会多了。”
就在这时,原本蹲着的金三顺忽然站了起来,手搭在眉骨上,极力向海平面远方望去。
他的小脸瞬间绷紧,刚才的轻松神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惊骇和恐惧!
他猛地转过身,一把抓住赵胜的胳膊,紧张得声音都得变了调:
“赵大人!
船!
好大的船!
好多好多!
从……从南边过来了!
全是……大船!”
赵胜心头剧震,豁然转身!
顺着金三顺颤抖的手指方向,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海天一线,密密麻麻的帆影令人窒息,宛如骤然压境的黑云,正排着森严的阵势,乘风破浪,直扑济州岛!
这规模,这气势,绝非寻常!
是朝廷的王师?还是新的风暴?
赵胜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手下意识地按紧了刀柄。
漫长的蛰伏,终于等到了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