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想后退,想逃离那双眼睛,但双脚却如同被灌了铅,牢牢钉在原地,只剩下控制不住的颤抖。
高澄踏上祭坛的第一级台阶,目光扫过元朗身边那几个抖如糠筛、几乎瘫软在地的太监和文官。那几人接触到他的目光,登时被吓得伏在地上。
“陛下可知,”高澄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凛冽的杀意:
“自河阴之事后,主少国疑,四方不靖!是谁,殚精竭虑,坐镇晋阳,弹压蠢蠢欲动的宗室?是谁,亲冒矢石,督师北境,击退柔然铁骑于关外,使胡马不敢南下牧马?
又是谁,整顿吏治,疏通漕运,在连年天灾之后,勉强维系这摇摇欲坠的江山,让你这皇帝陛下,还能安安稳稳地在这洛阳,穿着这身龙袍,行这祭天大典?!”
高澄的声音并不如何激昂,但在场众人还是下意识地低下了头。事实胜于雄辩,高王的功绩,确实无人能够否认。
别的不说,要不是他,元朗只怕还不知道在哪儿放羊呢!
“是我父王!我父王才是真真正正的力挽天倾!”
高澄踏上最后一级台阶,与元朗仅隔三步之。他身影仿佛遮蔽了阳光,巨大的压迫感让元朗几乎窒息。
“然陛下是如何回报我父王擎天之功的?”
高澄猛地抬手,指向地上那些武僧的尸体,声音陡然冷了几分:
“是暗中勾结沙门败类,豢养死士于佛门清净地!是假托天意,在这供奉列祖列宗、沟通天地的太庙重地,设下如此卑劣的杀局!陛下!您这‘诛’字,真是诛得好啊!诛的是谁?诛的是我高澄?诛的是为您、为这大魏江山耗尽心血的高氏一门?还是诛的这大魏王朝最后一点气运人心?!”
“噗通!”一声,元朗身边一个年迈的文官再也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恐惧,双眼一翻,直挺挺地昏死过去。
元朗本人则如遭雷击,身体剧烈一晃,若非身后一个同样抖得不成样子的太监下意识地扶了一把,几乎就要栽倒在那片他“忠勇”卫士的污血之中。
看到元朗失魂落魄的模样,高澄冷笑一声:
“我父子功存社稷,自是不负陛下!可陛下何故谋反呢?!”
“谋……谋反?!”
元朗指节惨白,嘴唇剧烈地哆嗦着,那张本就憔悴不堪的脸,瞬间褪尽了最后一点血色,只剩下一片骇人的死灰。
巨大的荒谬感和灭顶的恐惧如冰水般兜头浇下,将他彻底淹没。
他谋反?他是皇帝啊!他本就应当身居九五,受万民供养,享无边尊荣,他谋反?!
皇帝也能被称之为谋反吗?
他想反驳,想怒斥,想嘶吼,可喉咙里却像塞满了滚烫的砂砾,只能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嘶哑气音。
高澄冷笑一声,自顾自道:
“元朗,昏聩无道,不念社稷危难,不思臣下辛劳,听信谗言,勾结妖僧,竟敢在太庙祭天之时,密谋行刺辅国重臣,意图颠覆朝纲!其行,天理不容!其罪,罄竹难书!”
他顿了顿:
“今,证据确凿,叛逆伏诛!元朗,已失人君之德,即日起,禁足于含章堂读书反思,待我父王回来之后好生教导!”
话音落下,高澄猛地一挥手!
“拿下!”
“喏!”
如雷的应和声轰然响起!
早已蓄势待发的甲士当即扑上祭坛!元朗身边的太监和仅剩的几个文官,瞬间就被扭住胳膊,摁倒在地。
“不!朕乃九五至尊!朕受命于天!尔等安敢如此!高澄!逆贼!想要谋反的是你!是你!!”
元朗不住嘶吼,身躯疯狂扭动,妄图去抓腰间那柄早已沦为摆设的御剑。
高澄呵呵两声,龙行虎步,欺身而前。
他甚至没有去碰腰间的佩刀,只随意地扬起大手,狠狠掴下!
“啪——!!!”
一声清脆响亮到令人牙酸的耳光,响彻整个死寂的广场!
元朗的头猛地偏向一边,冕旒被直接扇飞出去,“当啷啷”滚落在血泊之中,沾满了污秽。他半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嘴角破裂,一缕刺目的鲜血蜿蜒淌下。
“呃啊!”
一巴掌下来,元朗瞬间清醒,但只觉耳朵嗡嗡作响,剧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