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章 寂寞嫦娥舒广袖(2 / 4)

竟在此刻呈现出一种异样的、近乎不真实的宁静。

萧妙芷的心绪也仿佛被这月色涤荡,暂时抛开了军粮的忧虑、战事的紧迫。

她的目光无意识地掠过身侧的陈庆之,掠过他被江风不时掀动的旧袍衣襟。

就在衣襟被风掀开的刹那,月光毫无阻碍地照了进去,清晰地映出了内里一片深青色的衣料。

萧妙芷的脚步猛地顿住,像是被什么钉在了原地。

心尖毫无预兆地传来一阵剧烈的悸动,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呼吸为之一窒。

陈庆之立刻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停顿,顺着她凝滞的目光低头一看,脸色瞬间掠过一丝极不自然的僵硬,几乎是本能地,他抬起手,下意识地就要将敞开的衣襟重新拢紧,试图掩藏住那片深青。

“等等!”

萧妙芷的声音骤然响起,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细微的颤抖,急切地阻止了他的动作。

她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靠得他极近,借着那清亮的月光,目光贪婪而急切地在他胸前逡巡。

这一次,她看得真真切切,他贴身穿着的那件旧袍,袖口处已然磨出了毛边,领口也被反复浆洗得泛出了灰白,但那衣料的颜色,那种独特的、近乎墨染的深青,尤其是袍角那一片,用几乎同色的丝线,以一种明显生疏而笨拙的针法绣上去的、几乎要与布料融为一体的、简略的芷草叶纹样……

是她!

正是许多年前,在她及笄后不久,某个春日,她一时心血来潮,怀着连自己都说不清的隐秘心思,亲手挑选了料子,又偷偷摸摸、歪歪扭扭地绣上那象征她名字的芷草叶,最后才托了极其信赖的心腹之人,辗转送到当时还只是军中低级将领的他手中的那件!

这么多年了……他竟然……还穿着?

而且,看这磨损的程度,看这浆洗的痕迹,绝不仅仅是珍藏,而是时常穿在身上!

“这袍子……”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怕惊扰了这静谧的月光,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滚烫的温度,从心口灼烧到喉咙。

“……你还穿着?”

月光流淌在陈庆之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一片暗影,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他下意识地移开视线,望向远处黑沉沉的江北,仿佛那里有什么吸引着他全部注意力的东西。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江风卷过垒墙的呜咽。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低地开口,带着一种刻意而为的平淡:

“旧物……穿着合身。行军打仗,还是旧物妥帖。”

萧妙芷的心口像是被什么温热的东西填满,不受控制地雀跃着,连呼吸都变得轻盈了几分。

她着了魔似的伸出手,指尖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轻轻落在那旧袍袖口的裂痕处,那道寸许长的口子,被密密麻麻、深浅不一的针脚仔细缝合着。

她指腹轻轻抚过那些凸起的线痕,触感粗糙。

一瞬间,她眼前似乎浮现出多年前那个深夜,烛火摇曳下,那个初次拿起针线的自己。如何笨拙地穿针引线,如何被针尖刺破指尖,又如何固执地一针一针,将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少女情愫,都缝进了这细密的针脚里。

“这些针脚……”

她纤手微微发颤,声音轻得如同梦呓:

“还是我缝的哩。”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那些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东西:尊卑有别、礼法森严、甚至眼前这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战争阴云……都仿佛在这一刻,被这歪歪扭扭的丝线,无声地撕裂了一道口子。

原来,她当年那些自以为隐秘的心事,早已通过这一针一线,被他读懂,并且,如此珍重地收藏了这么多年。

陈庆之的呼吸骤然一顿!

他猛地转过头,那双总是沉稳如古井的眼眸,此刻再也无法维持平静,直直地撞进萧妙芷含泪的、却亮得惊人的眼眸里。

萧妙芷的目光如水,瞬间打破了他所有辛苦维持的伪装。

对以往的陈庆之而言,寒门子弟,如何敢仰望天上的明月?

他是一个过分聪明的人,他看得到寒门子弟与皇室贵胄之间的鸿沟。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道界限的深浅,那是宴席上永远只能坐在末席的距离,是议事时必须等所有世家子弟发言完毕才能开口的规矩,是即便立下赫赫战功也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