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弄丢了粮草,被贺云宴那小子耍的团团转,险些丢了性命。
他曾向天起誓,必定要亲手斩下贺云宴的头颅。
“沈伯父,我心意已决,您不必劝我。我不会在此时回京城,我要与大军共进退。”
方麒安连忙表明态度。
见他态度坚定,沈将军对他刮目相看,心道这是个有决心有毅力的孩子,年纪轻轻却有担当,实属难得。
然而还不等沈宝珠等人启程,沈将军又收到来自京城快马加鞭的密信。
原来是北庭人趁着楚国境内,动乱不安,竟也出兵侵扰楚国边塞,闹得人心惶惶。
崇文帝担忧北庭与叛军里应外合,结为同盟,侵占楚国的疆土。
沈将军看后,愁眉不展,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不过,令他更加意外的事,是得知梁王世子梁世擎忽然暴毙一事。
梁世擎率领叛军驻扎营地,一直想方设法,攻打凉州,虽被识破计谋但从未放弃。
一直与楚军斗智斗勇,然而,这身体康健的人,一夜之间居然暴毙了。
事情要从贺云宴那晚捧着酒坛去梁世擎的营帐内说起,彼时梁世擎正在气头上。
瞧见他来了,从书卷中抬起头,想也不想,直接抄起案桌上的砚台便往他身上砸去。
贺云宴并未闪躲,砚台砸在身上,雪白的锦袍也沾染了墨色污渍。
他皱了皱眉,却还是继续上前,“世子爷有事唤在下?”
“贺六,你还有脸问本世子叫你来为何事?”梁世擎向来是个暴戾恣睢的人,更何况自从沈玄海来凉州镇守,几次三番都让凉州城化险为夷。
而他们的大军士气受挫,原本个个都是斗志昂扬,然而接连的挫败,让他这个主帅心里也十分憋屈。
忍着一肚子的怒火,听信贺云宴的提议,让将士冒充流民混入其中,趁机挑拨离间。待那些失去理智的流民攻陷凉州城门时,他们大军也随之而来,踏平城门,杀了沈玄海泄愤。
然而计划败露,沈玄海更是把将士们五花大绑着,悬于城楼上,用以羞辱他们梁地将士。
士可杀不可辱!梁世擎当即就派人偷偷的用弓箭射杀了那些被俘虏后,挂在城楼上的将士们。
“世子爷,此事是在下考虑不周,还望世子爷恕罪。”贺云宴拱了拱手,一边揭开封泥,顷刻间营帐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酒香。
“这是在下从京城带出来的烈酒,今夜以酒赔罪,还望世子爷给予在下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
梁世擎凑过去嗅了嗅,这酒香迷人,实属佳酿。
虽责怪贺云宴办事不力,但也清楚,眼下贺云宴还有利用价值,可以小惩大诫,但不会对他痛下杀手。
即便是卸驴杀磨,也要等霸业达成后再做打算。
贺云宴取出两只酒杯,梁世擎不知不觉竟然痛饮了十几杯,喝的酩酊大醉,脸颊酡红。
也是借酒浇愁,抒发心中不平。
只是喝着他忽然站起身,脚步不稳,摇摇晃晃的将案桌上的长剑拔出剑鞘,剑尖对着贺云宴。
“贺云宴,你说,你究竟是否心怀鬼胎,对本世子有二心?”
贺云宴一手执酒杯,淡淡一笑,不动声色地道:“世子爷您喝醉了。”
“当初你投奔我父王,本世子心中疑惑,贺家在朝堂里的地位足以与王家分庭抗礼。而你不顾贺家安危,选择投奔父王,还坦言之良禽择木而栖,你不愿才华无处施展,想要择明君辅佐。”梁世擎虽是醉醺醺的,但思路尚且清晰,“当初我就留了个心眼,觉得你小子城府太深。”
他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持着剑又往贺云宴心口处,递近了几分。
“世子爷心里从未信任过贺某?”贺云宴缓缓起身,似笑非笑的盯着他,“那么,贺某如何做,才能让世子爷彻底放心?”
“贺某背弃家族,置家族于不顾,背负骂名,被骂作叛军走狗也在所不惜。”
梁世擎被他这阴测测目光看的很不自在,别过视线,皱了皱眉,“本世子并未怀疑你的忠心,只是醉酒后的话,不吐不快。你不必放在心上。”
“是吗?”
贺云宴悠悠一笑,食指搭在剑尖,稍微用力,将剑尖从自己心口处挪开。
身形移动,梁世擎还未反应过来,便觉得有温热的鲜血溅在脸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