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片刻的心路历程全瞧在了眼里,他先是紧张得双手交握在一起,眼巴巴地看着秦艽拆礼物,一边想去瞧她脸上的神色,一边又不好意思明目张胆地看,只好看一下就移开视线,听到她说喜欢的那一刻,他眼睛“唰”的一下变得特别亮,然后低头偷乐。
霓喃觉得他那个样子真是特别好玩儿,让人忍不住想笑,但她笑不出来,心里反倒浮起一丝与此刻的氛围不符的心酸来。她知道宁潮声喜欢秦艽,秦艽也知道。她向来觉得感情是私事,关系再亲密也不应该干涉,但她有次还是忍不住问了秦艽心里是什么想法。秦艽回答,什么也没想。霓喃便明白过来了。秦艽曾为一份感情掏心掏肺,热烈如她爱的红玫瑰,可最后那盛开的玫瑰被无情的寒风冷雨吹打成了一片片破碎的花瓣,一地狼藉。风雨过后天光大亮,她明艳依旧,可她在心底修了一座坟,那里面是她亲手埋葬的花瓣残片。
这一天秦艽是要回老家过的,他们先去医院接了秦树,然后一同回渔村阿婆家。
秦艽的父母都不在了,秦妈是在生秦树时难产去世的,秦爸则是在她十三岁那年因工作中出了意外而去世的。起初那几年,因为有秦爸的事故赔偿金,姐弟俩尚且能维持生计,可秦树的医药费是个无底洞,他们根本就是坐吃山空,因此秦艽才会在十七岁那年的夏天,放弃继续念书,跟周商言签下一纸模特经纪合约。
秦家与霓喃的阿婆是邻居,两家关系亲厚,又因为秦家曾有恩于阿婆,在秦爸去世后,阿婆便承担了照顾秦家姐弟的责任,跟亲祖母无异。因为阿婆,秦艽才觉得自己还有故乡,还有家。
吃过阿婆做的丰盛的生日餐,切了蛋糕,秦艽就推着霓喃与宁潮声往海边走:“我们去许愿。”
秦艽从不对着蛋糕许愿,她心里信奉的神明是海洋之神,更确切地讲,是从小孕育她的这片故乡的海。
秋夜凉如水,夜空暗淡,无星无月,涨潮的海隐没在浅淡的天光下。这些年霓喃见过无数美丽的海,但她仍觉得这片伴她们长大的海,是最独特的。
秦艽站在沙滩上,双手握在唇边,对着无边无际的大海喊道:“海神大人,我叫秦艽,今天是我的二十四岁生日,听说在本命年生日那天许下的愿望会特别灵。”
“我第一个愿望——小树的身体能快点好起来,长命百岁。”
“我第二个愿望——我最好的朋友霓喃能早点为她爸爸查明真相。”
“我第三个愿望——潮声能找到妈妈。”
霓喃笑道:“喂,哪有你这么许愿的啊?海神都被你吓跑了。”
不仅把心愿说出来了,还喊得这么气壮山河的。还有,这个傻子,三个愿望,没有一个是为自己许的。
秦艽说:“许愿的人太多了,大点声才能让海神听见啊!”
宁潮声还因为她的第三个愿望而愣神,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她大声喊出来的那一刻,他的心“怦怦”跳动得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逗留了一会儿,秦艽抬头看见远处的天空划过一道闪电,便招呼霓喃和宁潮声:“好像要下雨了,我们回家吧,有点冷。”
话音刚落,她就觉得身上一暖,宁潮声将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她见他只穿了一件短袖,便要把外套脱下来还给他,却被宁潮声按住了。
他轻声说:“我不冷。”
霓喃凑过来,搓着手臂说:“啊,我也好冷啊!”她眼巴巴地看着宁潮声,神色格外可怜兮兮。
秦艽瞪她一眼,她还真把欺负宁潮声当成了乐趣。
宁潮声看了她一眼,认真建议道:“你可以跑回去。”
霓喃:“……”
秦艽哈哈大笑起来。
霓喃弹了下宁潮声的额头,在他耳边哼道:“‘重色轻姐’的小浑蛋!”
宁潮声低头笑了下,然后伸手将她揽住,顿了顿,又伸出右手,将一旁乐不可支的秦艽也揽了过来,拥着两人大步往前走:“赶紧走,真的要下雨了。”
天空仿佛为了应和他的话一般,三人才走出没几步,雨就落了下来,先是几滴小雨点,然后越下越大,噼里啪啦地打在海面上。
秦艽打趣道:“哎呀,小声,你去求雨的话一求一个准!”
宁潮声放下揽住两人的手臂,一手牵一个,拉着她们在夜色中的沙滩上疾奔。
霓喃一边抹去脸上的雨水,一边笑骂:“小声声,你可真是个乌鸦嘴,这下真要一路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