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原属于袁绍的宽阔府邸内,公孙度独自一人迈步在幽深的花园中,正是初冬时节,花园草木枯黄,一片萧瑟景象。
公孙度皱着眉头,心中不停思索着,此时的他并不为南边曹操的挑衅而担忧,也不为东边柳毅取得的胜利而喜悦,作为一个势力的带头人,公孙度首要考虑的,还是当前统治的稳定性。
不论前世历史得出的教训,还是当前公孙度自己的体会,士人,或者说世家豪族已然有了尾大不掉之势,尽管东汉皇室不断通过外戚、宦官来对士人进行打压,可两者的实力却相差甚远,反而因为种种举措,使得中央皇权不断衰落,最终酿成了汉末苦果。
皇权不断衰落,士家不断壮大,使得汉末的朝代更替变成了世家的隐形选拔,故而后来才有了九品中正,司马代曹之事的发生。
士人专政,在公孙度的眼中,不论是当前时代,还是今后的几千年,不论它蜕变成了世家、士大夫、还是清流文官,其对政权危害的本质都没有改变,那便是只享受政权带来的权力和好处,却没有承担责任的能力与意愿。这一点,千年里不断上奏降表戏码的孔家便是其中最大的代表。
说白了,以出身论成就的士人没有经历残酷的竞争,就如温室的花朵一般,被中原政权固有的庞大资源给养废了。
冀州大势已定,境内世家要么举家逃奔,要么便高举双手向公孙度低下头颅。吞并冀州,压服士族,在天下人看来,公孙度此战是最大的赢家,就此有了争霸天下的底气。
可此时的公孙度并不作此想,在他的计划里,是想要通过这场战事来对冀州士族进行一场大清洗,以肉体消灭的方式,从根本上瓦解冀州根深蒂固的士族势力。
令人惋惜的是,冀州士人投降的太快了,膝盖也太软了,姿态也足够低,使得公孙度谋划已久的计划难以落实。
公孙度很清楚这个时代士族对地方统治有多大的影响力,从文化到经济,从军事到政治,无处不存在世家的爪牙痕迹。他的心中很清醒,作为冀州这片土地的外来者,他或许只有一次机会来对士人进行打击,否则将来随着新的秩序建立,破坏的代价便就得不偿失了。
就在公孙度皱眉思考之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回头便见糜竺在亲兵的带领下来到跟前。
“免礼!说说吧,冀州的士人,有哪些堪用的?”
公孙度挥挥袖子,示意对方不必多礼,直接问起了他所关心的冀州士人之事。
糜竺连忙起身,随后从袖子里掏出一卷文书,递到公孙度面前,手指探到上边的图表,仔细解释道:
“启禀主公,仆按照主公示意,将冀州的士人按照名望、经济实力,政治实力等多个层面进行划分,还有民间黔首对各个大姓的评价,以及对冀州市场上的各个大家族的产业调查.....”
公孙度接过文书,此类文书经过公孙度几番整顿,已经习惯性的使用了详实数据加上直观的图表,后边还有关于各个家族势力分布的地图,能在短时间里做到这种地步,在他看来,已经堪称能吏了。
手指翻动着文书,看着图表上那些让人心惊肉跳的数字,公孙度忍不住道:
“各家都已施行了分田政策?啧啧,不愧是大姓啊,如此多的族人,就算分了地,那也是地方一霸!”
“正是!各家深知主公脾性,不敢在田亩之事上再行掣肘。”
糜竺点头,低声回应道,同时他的脑子里不由回想起那些大姓面对他时的战战兢兢,当时正逢大胜,幽州兵马席卷全境,对所过之处顽固势力没有仁慈,进行了极为酷烈的清洗,据闻冀州已经有多个家族绝嗣,已然从士族的名谱上除名了。
或许是听出了公孙度语气中的不满,糜竺上前一步,劝解道:“主公切莫急躁,冀州大势已定,士人分家,献书,雌伏姿态做出,此时我等不宜过多压迫.....”
“我知道,虽然说冀州士人与幽州士人不对付,可他们却有着士人的自我认知,要是再起屠刀,某些人起了兔死狐悲的心思,幽州好不容易安定下来......”
公孙度将手里的文书卷起,在手心里轻轻拍打着,摇头回道。
糜竺闻言,终于松了口气,他虽然是商贾出身,可而今作为名义上的文官之首,还是比较注重名声,几次三番的大开杀戒,不仅会使得内部人心惶惶,还会让公孙度的暴虐形象在天下人心中根深蒂固。
“那主公,要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