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平元年,五月,徐荣带兵渡过黄河,进入河南郡,继而踏入了破败荒弊的洛阳城郊,以往繁华的场景不再,被多路兵马洗劫后的洛阳,而今变得杳无人烟,唯独留下残垣断壁。军士们放眼望去,野草长满了城垣街巷,狐狸野兔充斥其中,哪里还有一点大汉首都的气象?
“哎,此行怕是不妙了。吾也没想到,洛阳地区会如此荒弊,无法在本地征召民夫运粮,那军粮耗损便是个天文数字。
况且,以当下洛阳地区的道路状况,想要通行马车,也非短时可以做到。”
作为这种人间惨剧的制造者之一,徐荣也没想到回旋镖会有砸到自己的一天。
想到这次西征关中的主要任务乃是尽量接纳战乱饥荒而逃难的关西难民,他的目光在洛阳城外的洛水上停顿了片刻:
“还是需要水运,平阴到陕县一带水流湍急不能通航。那便利用洛水、谷水运输粮草。待我部打通崤函山道,届时难民只需通过山道便可获得救济。”
徐荣蹲下身子,从猩红色的泥土中间挑出一支箭头,他的目光从洛水收回,看看正在行军的士卒,顿了顿,对身后的文书官下令道。
“传令下去,行文幕府,我部急需大量舟船,以及熟悉洛阳水情的船夫。另外,请幕府征发一部分辅兵前往河南就地屯垦,此地自古富庶,这么荒废下去可惜了!”
旁边的辎重营主官也同样领命,尽管在他们的计划中便有利用黄河、洛水、谷水水运这一条,而今被将军徐荣提起,他们也不多言,当即颔首领命。
看着部下们得到军令后立即书写文书,整理档案,徐荣凑过去瞧了几眼,发现自己确实是有些杞人忧天了。
幕府派给他的各类营管,至少在本职工作上,让徐荣挑不出毛病来。这些人为此次军事物资转运,绘制了详细的转运地图,其中对每条河水在各个月份的水深、水量都有详细记录,哪里能够直航,哪里需要疏浚,哪里又需要拉纤,都有着详细记录,地图上还标有用于囤积粮草陆上仓储设施。
尽管以徐荣的见识,他能看出地图上的许多标识都来自从前官方记录,时间长久,大多已不适用,可看着眼前军官们的劳动成果,他还是忍不住为之赞叹。
当然,军令下达,对当前进兵的军士而言影响却不大,他们身上携具上有十日份的干粮,更不用说身后那些在驮马拉拽下的制式马车,充裕的物资,以及身后公孙度控制区庞大的后勤供应能力,足以让军士们不为后勤所忧。
“呵呵,这新军啊,至少在士气上,就超过世上九成九的军兵了!”
看着眼前士气旺盛的行军队伍,徐荣心中将之与凉州兵马做对比,禁不住摇摇头,凉州兵马悍勇天下闻名,可亲自领过兵的徐荣很清楚,凉州人的悍勇,其实是活不下去的死中求活罢了,在他看来,那更像是一种绝望。
大军此后绕过洛阳城区,沿着洛水行军。
五月廿一,大军攻克谷城,整场战斗乏善可陈,驻守谷城的军兵不到千人,都是些关中权力斗争的失败者,在看到徐荣领兵出现后,朝着城下盲射数支箭矢后便就干脆利落的投了降。
待徐荣接见本地守军军官,这才明白,洛阳盆地的破败,不可避免的影响到了周遭关卡的守御力度,在没有洛阳盆地的物资供给,并且关中也无力供应物资的情况下,守军人数必然捉襟见肘。
就徐荣所见,守御谷城的军兵们,完全是靠着手中刀兵,庇护【控制】住了一部分本地百姓在山间河谷种地放牧,用以养军,这才能维持生计。
如此状况下的守军,在看到来势汹汹,且兵力雄厚的徐荣所部时,自然没有了抵抗心思。
“你们说,自开春以来,关中的长安朝廷,就没有向你们输送过一粒军粮?”
徐荣听着眼前跪地的凉州军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在谷城驻守的辛苦,听到粮草供应时,当即抬手打住对方的哭闹,凝声询问道。
“啊?对对!那李傕,还有郭汜一个个都争权夺利,完全不顾老兄弟们的死活!我等为他们守住东方大门,这些人还克扣我等的粮草。徐将军来的正好,只要您一发话,兄弟们都跟着你干,杀到长安去,剐了那李傕郭汜!”
投降的军官连连颔首,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一个劲的拍胸脯要拥护徐荣为新的军头,带着他们杀回长安。
听着眼前军官的放肆言语,徐荣眼睛禁不住眯了眯,瞥了眼军帐内的其他人,心道大庭广众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