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门关。
申时三刻,两侧峡谷的穿堂风忽地停了一阵,耳畔没了呼啸呜咽的风声,便显得古怪无比,这种安静来的有些太过于突然,也太过于诡异。
谢长风靠在山石上,忽地睁开眼睛。
清凌凌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他吐掉嘴里叼的野草,一手握紧剑柄,一手斜刺里打下信号。
隐匿在两侧的褚鸣和洛祁纷纷点头,跟随着谢长风走了出去。
三人身上的盔甲随着走路的动作叮当响着,带的褚鸣的心也怦怦直跳。
“长风副将,您确定粮草能顺利运进来?”
“嗯。”
谢长风走在最前头,懒懒地应了声,
“我大哥未雨绸缪,早在咱们被困进这龙栖山之前就猜透了南越人的想法。”
想起在帐外偷听到的话,谢长风微微勾唇。
谢长澜啊谢长澜,你可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
早在南越人发起猛攻之时,便从他们进攻的方向猜到了这些人是想故意断了云虎卫的其他路,好让他们心甘情愿地进入这龙栖山。
而南越人分明兵力强盛,打的他们节节败退,可为何不乘胜追击,而是非要将他们赶入龙栖山呢?
无非是想看到他们短粮少衣,在这湿冷的冬天活活冻死罢了。
行军打仗者,最重要的就是军心,军心一散,他南越人赢的就不仅是这场仗,而且赢了士气,将云虎卫的威名狠狠踩在了脚下,任意践踏。
所以那时候,谢长澜这厮就猜到了南越人的恶毒想法,提前放出去了一人前往金陵庾司等候,一旦朝廷粮草运到,就立刻引着护送粮草的卫队前往龙栖山支援,里应外合,将粮草送进山内,让山里的兄弟们活着走出龙栖山。
而南越人分明将龙栖山围了个水泄不通,却又偏偏漏了后山这一处关口,像是四面楚歌里为敌方留了一线生机,以免他们破釜沉舟,可明眼人却都能看出来,这剑门关是唯一的生门,却也是最凶的死门。
“看!那是运粮草的队伍!”
褚鸣两眼发亮地看着眼前马上就要到关口的一支车马队,舔舔干涩的嘴唇。
马上就能有水喝了!
谢长风看见那头的人也在朝他们打手势,心里稍稍放心了些。
只是……
为何不见朝廷的护卫军?
谢长风眉目微凛,警惕性地往左右看了看,一阵谷风凉飕飕地刮过,像刀子剜在肉上一般。
“太好了!长风副将,我这就去接车马!”
谢长风没来得及说话。
只是视线忽地被远方掩在草丛里的一抹玄色吸引住目光,他胸腔里咯噔一下,瞳孔骤然紧缩,
“褚鸣!回来!”
“嗖!”
然而为时已晚。
一支支玄铁箭矢刺破长空,直直刺入褚鸣身体,刚刚还活蹦乱跳的少年,只是一刹那的片刻,便僵住身体站在原地,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着,嘴里吐出一汪一汪的鲜血。
“褚鸣!”
洛祁性子一向沉稳,可任谁看到自己朝夕相处的好兄弟倒在血泊里也是无法无动于衷的,他急急忙忙地赶上前去,将褚鸣抱在怀里。
“褚鸣!你坚持住!我们的粮草到了……我们有水喝了……你醒醒……”
“水……”
一阵重咳震**着洛祁的胸膛,被他抱在怀里的褚鸣紧紧攥着他的手,双目迷离地抬起眼来,似乎是在寻找他的脸在什么地方。
“……洛祁,”
褚鸣咧嘴一笑,露出一排被鲜血染红的牙齿,分明气都喘不上来了,可偏偏还要干笑几声,跟洛祁说,
“活下去……”
“别说话……攒住力气。”
谢长风帮忙将人扶到山石后头,三下五除二地替他摁住腰腹伤口,可是他的手隔着粗布,也被鲜血染成了猩红色。
他眼底一片凄然,胸腔里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难过。
这意味着什么,褚鸣再清楚不过了。
他故作轻松地朝二人笑了笑,拼尽力气道,
“……替我,娶个好看的姑娘……”
“再生个……”
洛祁一把抓住褚鸣往下掉的手,歇斯底里地用力攥紧,似乎这样,他的手就不会垂下去了。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