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年级主任留了机动名额,今天去问他要了。”
妈妈更生气了:“要得到吗?”
芷卉沉默。
爸爸抬起头:“算了,吃饭的时候不要骂小孩,骂她也不能解决问题。”
妈妈也陷入沉默。
爸爸转头问芷卉:“年级主任那儿还有机动名额?”
芷卉老实点头。
爸爸对妈妈说:“你明天再去一趟学校,该打点的打点一下。”
女生着急地插嘴:“我不要靠关系拿表。”
妈妈一句话堵回来:“你现在还有的挑?”
女生小声嘟囔:“你让别人怎么看我?”
妈妈理直气壮:“怎么看你?你现在要面子了,掉进K班的时候怎么就没觉得丢人?”
一时间,大家都陷入沉默。
爸爸再开腔:“在自己学校活动应该比去复旦活动更容易。”
妈妈点头附和:“用不着找复旦,我去找找年级主任应该就行,他既然留了机动名额……”
正在此时,沙发边电话铃响了。芷卉妈妈起身走过去接电话:“喂?”
隔了数秒,她放下电话,看向芷卉:“你同学谢井原。”
半个月前在布告栏看分班结果时一样的心情又出现了,彼此之间清晰的分割线又描摹了一遍。这通电话似有强调效果,对方家里此刻说不定在庆祝,而自己这边……
女生有点心烦意乱,走过去拿起电话。他说:“我是谢井原。”
流年中一点一滴累积起来的熟悉,面对面说话时终于了解的动听声音,如今在遥远的某处,隔过门或窗,墙壁或栏杆,百转千回地绕过来,也能辨出那特质属于他。可声音穿过电话线,沉重地敲击在她心上,忽然变得陌生,不知是空间不对,还是时间错位。
女生张开口,声音还犹犹豫豫地悬在喉咙里,对方的声音却又像浪潮一样压过来:“你想报复旦什么专业”。
“专业?”女生愣了愣,“新闻吧……”
还没搞清前因后果,对方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女生一头雾水,回到饭桌。妈妈着急地追问:“谢井原找你干什么?”
“他问我想报什么专业。”
“他为什么问你专业?”
“我也不知道。”
妈妈回过神来:“他怎么还说是你同班同学?”
撞车的事和闺密们挤对他的事,女生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好用“莫名其妙”概括:“呃……他也莫名其妙地转到K班了。”
线索齐全了,妈妈顿悟白天见到的男生是谁,K班比京芷卉成绩好的男生还能有几个?她皱着眉分析形势:“我今天看见他已经拿到自主招生表了,以后你们不只是同学,也是竞争对手。他来打探虚实,你得留个心眼。”
“至于吗?”芷卉又没心没肺地讪笑。
爸爸插嘴道:“别担心,自主招生表你也会有的。”
女生认真较着劲儿:“哎呀,我都说了不需要找关系,按我自己的成绩明明就……”
妈妈举起筷子要打她:“你还顶嘴?说一句顶十句!”
女生归于沉默。
爸爸接着说:“所以你就更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了,我们只是拿回你该拿的东西。爸爸一定要帮你搞到复旦的表!”如此这般信誓旦旦。
芷卉知道,他也许会成功,多半是花钱找人去打点。
她脑子里混沌成一团,人好像悬浮起来。
大半生命在单纯的校园里度过的女生,听到“钱”这个字眼都会脸红着避开,更不用说面对成人世界里人们早习以为常的利益筹码——用钱去换推荐表,去换轻松升学的机会,去换取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她心烦意乱,放下碗筷,起身回房间:“我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