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怡垂眸,长长的睫毛掩住眼中情绪:“雁门关外,接触鞑靼贡品狼皮时…不慎沾染了些许污秽。起初只是微痒,近日…愈发严重。”她避重就轻,只提了狼皮。
“污秽?”我盯着她那紫黑色的手臂,又想起矿洞深处那刻着怨毒字迹的铁栏,那供奉寒玉的诡异石像,还有那令人作呕的阴寒气息。“张仲景怎么说?”
“御医令…束手无策。”厉欣怡放下袖子,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绝望?“只道是奇毒入血,恐…药石难医。”
药石难医?看着她强作镇定的侧脸,我心中疑窦丛生。以厉欣怡的性子,若真是束手无策的绝症,她绝不会如此平静地站在这里。她必然有所隐瞒!是隐瞒了这“毒”的真正来源?还是…隐瞒了她可能知道的解法?
“朕会让太医院倾尽全力。”我沉声道,目光锐利如刀,“你也好生休养,追查江南盐道之事,暂交他人。”
“陛下!”厉欣怡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急切,“此案脉络臣妾最为清楚,此时换人,恐前功尽弃!臣妾…”
“朕意已决!”我打断她。她的急切更印证了我的猜测——她急着要做什么?是怕别人发现什么?还是…想在自己倒下前,亲手斩断某些线索?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太监略带惊慌的通传:“陛下!兵部急报!八百里加急!”
一名风尘仆仆的传令兵扑入殿中,盔甲上还带着未化的冰雪:“禀陛下!鞑靼可汗亲率十万主力,绕开雁门关,突袭云州!云州守将…战死殉国!云州…危在旦夕!赵老将军已分兵驰援,但恐寡不敌众!请求朝廷速发援兵!”
“十万主力?!”陈芝儿的声音在殿门口响起,她显然是闻讯赶来,一脸震惊,“他们哪来的兵?刚在葫芦谷折了八千精锐!”
“据探马,”传令兵声音发颤,“鞑靼军中…多出了许多眼神呆滞、不惧刀兵的…‘不死兵’!”
不死兵?矿洞私铸的军械?江南盐道不明去向的巨款?鞑靼突然暴涨的兵力?还有厉欣怡手臂上那诡异的紫黑斑痕…一条条线索如同冰冷的毒蛇,在脑海中纠缠、噬咬!
内忧未靖,外患又至!云州乃北疆门户,一旦失守,中原腹地门户洞开!
“传旨!”我猛地起身,胸肋伤处传来剧痛也浑然不顾,帝王威仪如出鞘利剑,“令唐若雪即刻至武德殿!召内阁、五军都督府议事!着兵部、户部、工部首官候命!议…驰援云州!”
“陛下!”厉欣怡再次开口,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臣妾以为,云州之危,恐非增兵可解!鞑靼此番有备而来,兵锋诡异,必有内应!当务之急,是肃清内鬼,断其粮草军械之源!否则,援兵再多,恐亦入虎口!”
她的话如重锤敲在我心上。肃清内鬼?谈何容易!周显已“死”,周明在狱中尚未开口,江南盐道这条线更是深不见底!但厉欣怡所言,确是切中要害!
“厉尚书所言甚是。”唐若雪清冷的声音自殿外传来。她已换上正式的凤袍,面色沉静,但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色,显然刚应付完太后的责难。“然云州数十万军民,不可不救!臣妾请命,亲率‘霜狼营’及京营精锐五万,星夜驰援!”
“娘娘!”陈芝儿急道,“‘霜狼’虽利,但长途奔袭,恐难持久!且京营精锐乃拱卫皇城根本…”
“本宫心意已决!”唐若雪斩钉截铁,目光扫过厉欣怡那被衣袖遮掩的手臂,又落在我脸上,“陛下坐镇中枢,肃清内患。云州之围,交给臣妾!”
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一边是云州燃眉之急,一边是盘踞朝野的毒瘤。一边是唐若雪请缨出征的决绝,一边是厉欣怡手臂上那令人不安的紫黑斑痕。
我深吸一口气,目光在唐若雪坚毅的脸庞和厉欣怡深藏忧虑的眸子间扫过,最终落在叶影苍白的小脸上。帝王的重担,从未如此刻般沉如山岳。
“准!”我沉声道,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大殿,“唐若雪为主帅,陈芝儿为副,统京营五万,‘霜狼营’全体,即日开拔,驰援云州!务必…守住国门!”
“臣妾领旨!”唐若雪单膝跪地,铿锵有力。
“厉欣怡!”我转向她,目光如炬,“朕予你临机专断之权!彻查军械、盐道、周家余党!无论涉及何人,一查到底!凡有阻挠者…先斩后奏!”
“臣妾…遵旨!”厉欣怡深深一礼,袖中的手,微微握紧。
“至于你…”我最后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