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感觉到,昭渊的力量在迅衰减——或者说,她主动在交还控制权。
她听见最后一句话:
“别信你看到的一切。”
“记住我。
下次再见,不一定在镜子里。”
那一瞬,意识权重归位。
苏离眼前一黑,再睁开时,她已跌坐在通道尽头。
舱室警报消失,识别层已被人为断网,整座意识监测区陷入异常休眠状态。
她身后躺着五具瘫痪的安保单位,空气中弥漫着微弱电灼气味。
苏离第一次,从系统爪牙下脱身。
可她知道——真正的问题才刚刚开始。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那手还残留着刚才“另一个她”
精准操作的余温,那种冷静与判断力……她从未拥有过。
但她曾感受过。
曾“借来”
过。
她知道昭渊还在。
而且,迟早会回来。
苏离拖着软的身体在走廊尽头坐了许久,直到确认系统暂时没有派出新的追踪单位,她才踉跄地站起身,摸索着往楼下逃。
逃这个字,她很久没用过。
在这个“秩序完整”
的世界里,逃,是种无意义的动作。
因为不论你跑向哪里,脚下都是同一个系统生成的地面。
只是现在,她终于明白了“逃”
的价值:那是一种选择权。
她拐入侧门,沿着无人区域爬上一处紧急维护通道,气喘吁吁地推开一扇半废弃的通风井门,钻了出去。
外面是夜。
城市灯光冷得像被计算过的光线分布,街道整洁而死寂,每盏路灯亮度几乎一模一样,连风都是无声的。
苏离靠在巷口深呼吸。
她知道,刚刚那一切不是梦。
她真正看见、听见并感受到——昭渊的存在。
她不清楚对方是以怎样的方式“住进”
自己身体里的,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昭渊,远比自己了解这个系统。
不只是了解。
是曾经属于系统,又被系统背弃的那种存在。
苏离从口袋里摸出随身备用芯片卡,试图接入网络。
界面跳出安全验证提示,她连输三次都被拒绝。
【访问受限·身份等级已变更】
【当前状态:非标准人格体临时编号4o4】
她盯着那串数字,心头凉。
“4o4”
——在旧系统语言中,这意味着“找不到”
。
她已不被系统认作“有效存在”
。
那瞬间,她甚至产生一种荒谬的错觉:是否整个世界都已经把她从数据库里删掉?像某种文件,被标记为“异常”
,扔进了回收站。
她不敢回家。
如果系统还在追踪她的信号轨迹,任何回到日常生活的尝试,都是一次自投罗网。
她需要“断线”
一段时间,想办法弄清楚昭渊究竟是谁、自己又为何会被系统选中、再放逐。
她在城西找了一家老旧旅馆,前台连自动识别都没有,仅靠指纹门锁运行。
服务员是个年纪很大的女人,脸上布满岁月的褶子,接过她的现金时,瞥了她一眼:
“你脸色不好,是不是烧?”
苏离勉强一笑:“没事,太累了。”
她进房门,把门反锁,拉上窗帘,整个人跌进床上。
疲惫如潮水涌来。
可她不敢睡。
她怕再闭上眼,就会看到那个镜中的自己、或者——更糟——再一次失控,让另一个人格替代她,操控身体。
可她终究还是睡着了。
意识如崩塌堤坝后的黑水将她席卷,她感觉自己坠入某个狭小的、没有光的隧道中,被迫看见一个又一个闪回的片段。
她看见——
一个少年站在空旷的空间中,仿佛对着系统说话:“我愿意重新归档,代价由我承担。”
一个女人笑着走入废墟中央,手中握着一张残破的蓝图:“这是你们想要的秩序吗?我看,它根本没稳固过。”
还有她自己,在一间满是玻璃镜面的走廊中,一次又一次地,和“镜中的自己”
对峙。
她几乎以为这一切是梦。
直到梦境尽头,一个身影缓缓从阴影中走出,仍是她那张脸,却没有任何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