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个时候,倒真的算个宗族了。”
陈河端起酒杯,指尖在杯沿摩挲着,脸上仍是那副憨厚的笑:
“长老说笑了,家里这些娃子,能把田种好、把铺子管好就不错了,修行那等事,听着就玄乎,咱凡人哪敢想?”
他避开彰泰的目光,往嘴里倒了口酒,酒液入喉却没尝出滋味。
这已是第三次推脱,彰泰却仍揪着不放,显然没那么容易打发。
彰泰没再追问,只捻起颗花生米,慢悠悠道:“也好,凡人日子安稳,未必不是福气。”
话锋一转,眼神却亮了些,“不过若是哪天想通了,随时给我说。我虽然只是个长老,但扶持个把宗族,倒也不难。”
陈河心头一凛。
扶持宗族?
这彰泰在撞钟门已是长老,竟还想着在长盛大陆培植自己的势力?
从灵田私产到扶持宗族,他的筹谋远比表面看起来深。
陈河忙低头称谢,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酒足饭饱,彰泰起身时,众人都以为他要化作青光离去。
谁知他站在院门口望了望夜空,忽然转身:“算了,今晚不走了。”
陈河手里的酒壶差点脱手,孙秀端着空盘的手也顿了顿。
众人莫名觉得空气都沉了几分。
隐藏修为本就耗费灵气,彰泰多留一刻,风险便多一分。
可他是撞钟门长老,谁敢赶?
快,玉芹,带阿秀去收拾西厢房,务必妥当。”
陈河压下心头的惊涛,脸上堆着笑:“长老肯留宿,是陈家的荣幸。”
刘玉芹连忙应声,拉着孙秀往后院走,两人脚步都有些乱。
彰泰看着她们的背影,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对陈河道:“不必太费事,寻常床铺就好。”
就在众人以为总算能松口气时,彰泰忽然转头,目光落在刚放下碗筷的陈长云与陈东林身上。
他抬手招呼了招。
“二位小友,陪我出去走走?这三里镇的夜色,想必另有滋味。”
陈长云与陈东林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却还是齐齐起身:“谨遵长老吩咐。”
陈河站在原地,看着三人走出院门的背影,手心已全是汗。
院外,夜风带着新麦的清香。
彰泰走在前面,脚步不疾不徐,忽然开口:“长云小友,听说你打理镇上的产业?”
陈长云跟在侧后,拱手道:“只是帮父亲打打下手。”
“账目清、产业兴,可不是‘打下手’能做到的。”彰泰轻笑:“长盛大陆,凡人想立足难,想把日子过好更难,你倒是沉稳。”
“白日里见着,东林小友的拳脚,看来没少下功夫。”
彰泰又看向陈东林。
陈东林道:“强身健体罢了。”
两兄弟都清楚,这彰泰是在试探。
夜风卷着槐树叶沙沙作响,彰泰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兄弟俩。
月光落在他嘴角,带着几分玩味。
“你们兄弟俩身子骨这般结实,寻常农户可养不出这等筋骨,怕是……吃了不少灵田的边角料吧?”
陈长云握着袖摆的手猛地收紧,陈东林的指尖也在身侧蜷起。
何止是灵药。
整个灵田,长势最好,灵气最为旺盛的,全部都用来炼丹。
自己两兄弟,可比眼前的彰泰还要吃得好。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慌乱,一时竟不知如何应答,只能齐齐拱手,头低得更沉了些。
“不必紧张。”彰泰忽然笑了,笑声在夜风中荡开。
“灵田是我交托给你们家的,你们拿些边角料补补身子,本就该当。”
他缓步走到路边的石碾旁坐下,指尖在碾盘上轻轻敲击,“只是奇怪,灵药就算不炼丹,单纯熬药食用,总会在体内留些痕迹,可你们兄弟俩……竟半点灵气都无。”
敲击声顿住,彰泰抬眼时,目光陡然锐利如刀:“莫非是有高手在暗中出手,替你们掩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