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着碾子的手顿了一下,没回头:\"不急,娃还小。\"
\"娃小才该找个伴搭把手,\"惠娥把鞋底往他跟前凑了凑,\"你看这针脚,我总纳不齐,要是有个人搭把手......\"
\"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曹二蛋的声音有点闷,碾子转得更快了,\"有你帮我带娃,有婶子照看着家,啥都不缺。\"
惠娥没再往下说,只是低头纳鞋底。线绳穿过布面,发出\"嗤啦\"的轻响,像在心里盘了个结。
日子一天天过,俩娃渐渐长大了。小花梳着羊角辫,能跑能跳了,总爱跟在念安后面喊\"弟弟\";念安长得虎头虎脑,嘴甜,见了惠娥就喊\"娥娘\",喊得她心里发软。曹二蛋给念安改了名,叫曹勇,盼着他长大能勇敢。
每天清晨,惠娥家的窑里总是第一个冒烟。她先给俩娃穿衣裳、喂饭,然后送他们去村小学——曹二蛋说啥也要让俩娃读书,说\"不能像咱这样睁眼瞎\"。放学时,总能看见曹勇牵着小花的手往家走,曹勇背着书包,小花手里攥着曹勇给她摘的野菊花,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村里人见了,都笑着说:\"惠娥,你这是养了对金童玉女啊。\"
惠娥听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心里却像揣了块糖。她和曹二蛋的相处也越来越自然,他出诊回来晚了,她就把饭菜温在灶上;她地里的活忙不完,他就抽时间帮着干。环宇娘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总劝她:\"惠娥,二蛋是个好人,你们俩......要不就搭个伴过吧?\"
惠娥每次都红着脸躲开:\"娘,说啥呢,俩娃好好的就行。\"
可她心里清楚,有些东西正在悄悄改变。有次她半夜发烧,曹二蛋听说了,背着药箱跑过来,给她打针、喂药,守在炕边一夜没合眼,天亮时眼里全是血丝;有次曹二蛋上山采药摔了腿,她守在他炕边,给他擦身、喂饭,把俩娃交给环宇娘照看,直到他能下地走路。
那天曹二蛋拆纱布时,看着惠娥手上的药渍,忽然说:\"惠娥,咱搭个伴过吧。\"
惠娥正在给俩娃缝书包,针扎在手指上,渗出颗血珠。她没抬头:\"俩娃还小......\"
\"娃都懂事了,\"曹二蛋抓住她的手,她的手粗糙,却很暖,\"小花昨天还问我,为啥别的同学都有爹,她没有。我说,等你娥娘点头了,我就做你爹。\"
惠娥的眼泪\"唰\"地就下来了。她想起环宇的遗像还挂在墙上,想起那个在洪水里消失的背影,心里像被刀割似的疼。\"我......我配不上你......\"
\"啥配不配的,\"曹二蛋的声音很沉,却带着力量,\"我知道你心里有环宇,我不逼你忘。可日子得往前过,你看俩娃多亲,他们也盼着有个完整的家啊。\"
窑外传来俩娃的笑声,他们正在院里追蝴蝶。惠娥望着墙上的遗像,照片上的环宇笑得憨厚,像是在说\"惠娥,好好过日子\"。她想起这些年曹二蛋的好,想起他给小花熬的草药,想起他背她去公社看病的背影,想起他看着俩娃时温柔的眼神。
\"我......\"她张了张嘴,眼泪掉在针线上,\"我得问问娘。\"
环宇娘听了,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堆在了一起:\"傻闺女,这有啥好问的?娘早就盼着这一天了!二蛋是个实诚人,跟环宇一样,准能对你好,对娃好。\"
那天晚上,惠娥做了桌像样的饭菜。曹二蛋带来了瓶酒,是他攒了半年的钱买的。环宇娘坐在上首,看着俩娃给惠娥和曹二蛋夹菜,笑得合不拢嘴。小花举着酒杯(里面是糖水),奶声奶气地说:\"祝娥娘和二蛋叔......\"
\"该叫爹了。\"曹勇在一旁纠正,小大人似的。
小花的脸一下子红了,扭捏着喊了声\"爹\"。曹二蛋的眼睛瞬间就红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酒液顺着嘴角往下淌,分不清是酒还是泪。
惠娥看着眼前的光景,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她想起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环宇消失在洪水里;想起赵建国转身离去的背影;想起秀兰没绣完的虎头鞋......原来生活从不会一直苦下去,那些失去的,总会以另一种方式回来。
饭后,曹二蛋帮着收拾碗筷,惠娥站在一旁看着他。月光从窗棂里钻进来,照在他的侧脸上,鬓角已经有了些白发,却比年轻时更沉稳。\"二蛋,\"她轻声说,\"明天去扯块红布吧,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