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小花泪(22)(1 / 2)

小花泪

春末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张家窑洞的土炕上投下暖融融的光斑。李小花靠在枕头上,看着襁褓里的女娃,指尖轻轻划过她粉嫩的脸颊。小家伙闭着眼睛,小嘴巴抿成个红嘟嘟的月牙,睫毛又长又密,像沾了层细雪。

“就叫珍珍吧。”张明远坐在炕沿,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女儿的小手,声音轻得像怕惊着她,“咱娘说,这娃来得金贵,得好好疼惜。”

小花笑了,眼角的细纹里盛着暖意。嫁过来两年,日子过得像院里的井水,平淡却甘甜。明远待她如初,备课到深夜总会给她留盏灯;公婆把她当亲闺女,农忙时从不让她下地,说“教书费脑子,家里的活我们来”。如今添了珍珍,窑里更是日日飘着笑声。

张母抱着珍珍,在院里的枣树下晒太阳,嘴里哼着自编的童谣:“珍珍乖,珍珍巧,长大了,上学校……”老太太自从孙女出生,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每天变着花样做辅食,小米粥里掺南瓜,鸡蛋羹里加虾仁,把珍珍养得白白胖胖,像个粉团儿。

珍珍一岁多时,已经会摇摇晃晃地跑了,扎着两个羊角辫,跟在张母身后转,嘴里喊着“奶奶”,声音脆得像银铃。小花和明远每天放学回家,总能看见祖孙俩在院里玩——张母择菜,珍珍就蹲在旁边捡菜叶子;张母喂鸡,珍珍就举着小勺子学样,把玉米撒得满身都是。

“你看这疯丫头。”张母笑着给珍珍擦手,“跟你小时候一个样,皮实得很。”

小花接过女儿,在她脸上亲了口:“皮实好,少生病。”

这天下午,小花正在学校批改作业,忽然接到张母带着哭腔的电话:“小花!珍珍……珍珍出事了!”

她手里的红笔“啪嗒”掉在地上,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娘!咋了?您慢慢说!”

“她在院里追鸡,没留神摔了……摔在石阶上,腿不敢动了,哭得快背过气了……”张母的声音抖得不成调。

小花没听完就抓起包往外跑,自行车蹬得飞快,车铃一路响得急促,惊得路边的麻雀扑棱棱飞。风刮在脸上生疼,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珍珍哭嚎的样子在眼前晃。

冲进家门时,珍珍正趴在张母怀里哭,小脸憋得通红,右腿不自然地扭着,裤脚已经被眼泪浸湿。张母的眼眶红肿,手里攥着块湿布,却忘了给孩子擦脸。

“珍珍!”小花扑过去,想碰女儿的腿,又怕弄疼她,手在半空抖个不停。

“娘……疼……”珍珍看见她,哭得更凶了,小手死死抓住她的衣角。

“明远呢?”小花的声音发颤。

“我让他去叫车了!”张母抹着泪,“都怪我,没看好她……”

“不怪您娘,是娃太皮了。”小花强忍着泪,轻轻抚摸珍珍的头,“珍珍不怕,娘带你去医院,很快就不疼了。”

张明远骑着辆三轮车冲进门,车斗里铺着厚厚的棉被:“快!上车!我跟公社医院打过电话了,医生等着呢!”

几人七手八脚把珍珍抱上车,小花抱着女儿坐在棉被上,张母在一旁护着,明远蹬着车往公社赶。三轮车在土路上颠簸,珍珍的哭声断断续续,每哭一声,小花的心就揪紧一分。

“珍珍看,那是杏花,”小花指着路边的树,强装镇定,“等你好了,娘带你摘杏花做酱,好不好?”

珍珍含着泪点点头,小手紧紧搂着她的脖子。

到公社医院时,医生已经在门口等了。拍片、检查,珍珍疼得直哭,小花按住她的腿,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滴在女儿的小手上。

“右小腿骨裂了点,不算太严重,但得打石膏固定。”医生拿着片子说,“孩子小,恢复得快,好好养着,不会留后遗症。”

听到“不会留后遗症”,一家人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打石膏时,珍珍哭得撕心裂肺,小花抱着她,一遍遍地说:“娘在呢,珍珍最勇敢了。”明远站在一旁,眼圈通红,手紧紧攥着,指节都白了。

处理完伤口,珍珍哭累了,在小花怀里睡着了。张母看着孙女打着石膏的腿,又开始自责:“都怪我老糊涂了,咋就没看住她……”

“娘,您别这么说。”小花帮她擦了擦泪,“小孩子哪有不摔跤的?是我和明远太忙,没顾上多陪她。”

回家的路上,三轮车走得很慢。夕阳把几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珍珍的呼吸均匀,小脸还带着泪痕。明远忽然开口:“要不……我跟学校请几天假,在家看珍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