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主意一出,包厢里顿时活跃起来。
“高!
老李,这招高啊!”
张总一拍大腿,“让他知道,我们不是非他明阳不可!”
“对!
不能让他觉得我们是砧板上的肉!”
“就得这样!
晾他一晾!
让他也尝尝着急的滋味!”
一片赞同声中,那个戴金丝眼镜的老陈却又皱起了眉头,他谨慎地问道:“老李,这主意是不错,敲山震虎,还能给自己留后路。
但……家具协会那边怎么办?周天雄的眼线可不少。”
“要是让他知道我们私底下搞这么大动作,还联合起来放出风声去接触外地政府,恐怕……他那边会立刻有反应吧?到时候,原材料上再给我们来一下狠的,我们可就真的撑不住了。”
这担忧并非空穴来风,周天雄在羊城家具圈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手段阴狠,是众所周知的。
李成似乎早料到有人会问这个,他摆摆手,显得很有把握:“老陈,你的担心有道理,但不必过虑。”
他分析道:“第一,我们放风声,可以做得巧妙些,不必指名道姓说就是我们这十七家抱团,可以用‘珠三角一批企业’这种模糊的说法,也不一定非要说是家具,让他抓不到实锤。”
“第二,也是最关键的,周天雄现在的心思,是怎么最大限度地从我们这些‘跑不了’的厂子身上榨油,是怎么巩固他对原材料的垄断。”
“我们去外地考察,甚至放出风声,只要我们没有最终签约落地,没有真正影响到他在羊城的根本利益——也就是我们这些厂子还在给他贡献利润,他未必会立刻下死手。”
“说白了,他更怕的是我们悄无声息地、一下子全都跑光了,那他连油水都没得榨!
现在我们半遮半掩地放出风声,反而可能让他投鼠忌器,不敢逼得太紧。”
“而且,”
李成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笃定,“你以为那个陆江河就是个愣头青?他现在跳出来,把我们私下接触他的消息捅给周天雄,对他有什么好处?彻底把我们吓跑了,他千辛万苦营造的招商引资局面不就鸡飞蛋打了?”
“除非他脑子进水了!
所以,只要我们这边口风紧,陆江河那边为了他自己的政绩,也只会把这事捂得严严实实。
两边都有默契,周天雄想知道细节?难!”
李成这番分析,算是都说到了点子上。
包厢里的气氛,随着他这番话,明显松动了许多,原本笼罩在众人心头的阴霾,似乎被吹散了不少。
“老李分析得透彻!”
花衬衫的张总率先点头,脸上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认同,“姜还是老的辣!”
“是啊,就按老李说的办!
先放风声,给他陆江河一点颜色看看!”
“对!
不能让他牵着鼻子走!”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之前的些许不满和疑虑,此刻都化作了对李成这个策略的认可。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王董见状,适时地端起酒杯,脸上也露出一丝缓和的笑意:“好了好了,总算有个章程了。
大家紧绷了一天,也该放松一下。
来来来,先吃饭,边吃边聊。
这么好的菜,再不吃可就真凉透了!”
王董一招呼,众人这才仿佛如梦初醒,纷纷拿起闲置许久的筷子和酒杯。
“对对对,吃饭吃饭!”
“来,老李,我敬你一杯!
刚才多有得罪,你别往心里去!”
张总端着酒杯站起来。
“自家兄弟,说那些!”
李成也举杯示意。
一时间,包厢里觥筹交错,气氛终于热络起来,仿佛压抑的堤坝终于打开了一个缺口。
这场压抑开场、中间几度紧张、最后却似乎在李成的谋划下找到了一丝方向的酒席,一直持续到深夜。
老板们酒足饭饱,陆续起身告辞。
离开时,虽然脸上仍带着应对困局的疲惫,但脚步似乎比来时要轻快了些许,眼神里也多了点东西。
李成那个的主意,不管最终效果如何,能否真的逼迫陆江河让步,至少在此刻,给了这群在寒风中瑟瑟抖、抱团取暖的商人们一点虚无缥缈、却又聊胜于无的希望和底气。
这场老板们的深夜密会之后,接下来的几天,羊城这边和明阳县的陆江河那边,都诡异地陷入了一种难得的空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