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世界的风,带着柴米油盐的烟火气,吹散了洪荒带来的最后一丝凛冽。
闫慧坐在咖啡馆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行色匆匆的人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杯壁。
对面坐着母亲黄兰反复提及的“合适对象”
,张志雄。
国企职工,家境尚可,模样周正,话不多,带着一种体制内特有的稳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闷。
像一杯温吞的白开水,解渴,却无滋无味。
“闫小姐在现在的公司做得还不错?”
张志雄找着话题,语气客气而疏离。
“嗯,还行。”
闫慧应着,目光掠过他一丝不苟的衬衫领口。
她的神识(或者说,那日益敏锐的直觉)能隐约捕捉到他身上散出的、一种寻求“稳定”
和“按部就班”
的能量波动,与她骨子里历经两个世界磨砺出的那份不安定感格格不入。
母亲的话在耳边回响:“慧慧,不小了,该定下来了。
志雄这人踏实,靠得住。
女人终究要有个家……”
家。
这个字眼对她而言,曾经是正河村的洪水和争吵,是县城出租屋的霉味和隔壁的婴啼。
如今,它被包装成一种“归宿”
,带着社会时钟的滴答催促和父母日渐花白的头,沉甸甸地压下来。
洪荒世界,炎曦于生死间挣扎,于星海中悟道。
而现实世界的闫慧,却要面对一场无声的“围城”
之战——外面的人(父母、社会)想让她进去,而她自己在门口踟蹰,望见城内是另一番或许同样艰难的景象。
张志雄谈不上多喜欢,但也挑不出错。
像完成一项任务,双方家庭都满意。
他看中她的“稳定工作”
和“安静性子”
,她……或许只是需要一个停泊的港口,一个能让父母安心的“正常”
人生模板。
婚礼办得简单而符合流程。
交换戒指时,闫慧感觉右手食指微微麻了一下,仿佛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在无声地注视。
她垂下眼帘,将那一丝异样压下。
新房是贷款买的,不大,但干净。
送走最后一批宾客,只剩下她和张志雄。
空气中弥漫着陌生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
“累了就早点休息。”
张志雄说着,自顾自去洗漱。
闫慧站在客厅中央,看着窗上贴着的喜字,在霓虹灯的映照下红得有些刺眼。
她深吸一口气,那口萦绕在胸中的、属于洪荒的凌厉剑气,似乎被这凡尘的俗气压得收敛了锋芒。
围城之始,无关风月,只为生存,亦为责任。
她一步踏入,不知前方是港湾,还是另一座无形的战场。
生命的孕育,是一场悄无声息的奇迹,也是一场耗尽精气的鏖战。
闫慧现怀孕时,初时的愕然过后,竟有一丝奇异的平静。
腹中那个小生命的悸动,像一颗投入死水微澜的石子,在她被职场和初婚磨得有些麻木的心湖上,漾开了一圈柔软的涟漪。
孕吐、嗜睡、浮肿……生理上的不适接踵而至。
她辞掉了那份鸡肋的工作,在家安心养胎。
张志雄表现出了应有的责任感,按时回家,分担家务,但沟通依旧寥寥。
他的世界是报表、项目和职场晋升,对于妻子细微的情绪变化和身体不适,往往后知后觉。
倒是现实世界中那微弱的“梦境修炼”
,在孕期似乎受到了某种滋养。
她不再需要刻意引导,夜间沉睡时,那些纯净的、充满生机的梦境能量便会自动汇聚而来,温和地滋养着她和腹中的胎儿。
右手的“鳞化指”
映射处,时常传来暖意,而非以往的刺痛或酸胀。
分娩那日,剧痛如同潮水,几乎要将她的意识淹没。
在产房声嘶力竭的呐喊中,她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寂灭盆地对抗心魔,回到了葬星湖碎丹成婴。
每一次用力,都像一次对自身极限的冲击。
当婴儿响亮的啼哭声划破产房的紧张空气时,闫慧浑身脱力,汗水与泪水交织。
护士将那个皱巴巴、红彤彤的小家伙放在她胸口,一种难以言喻的、汹涌澎湃的情感瞬间将她淹没。
那是越一切算计、权衡和磨难的,最原始、最强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