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不然啊,这穷地方的娃娃,学了字也还是种地的命。”
刘满仓气得发抖,当即撤了他的职。可换谁来当先生?县里的秀才要么去了私塾,要么在家务农。他思来想去,写了封信给京城的同窗,求他们推荐有学识又愿意来西北的读书人。信发出去一个月,竟真有个叫沈清和的举人来了——这人是江南人,因不愿依附权贵,落第后便想找个清静地方教书。
刘满仓喜出望外,亲自去城外接他。沈清和穿着青布长衫,背着个书箱,看起来文质彬彬,可一开口就问:“刘大人,你办教育,是想让百姓识字,还是想让他们考功名?”
“先识字,再谈别的。”刘满仓领着他往官学走,“百姓不识字,就容易被人蒙骗,官府的告示看不懂,自家的地契也认不全。我想让甘泉的娃娃,不管穷富,都能念上书。”
沈清和点点头:“这话实在。可私塾那边,怕是不会乐意。”
果然,没过几日,三家私塾的先生就来找刘满仓,说他断了他们的生路。为首的是城西的吴先生,原是前明的举人,在县里颇有声望:“刘大人,官学是官学,私塾是私塾,各教各的,互不相干。您要是强逼我们关门,我们就去延安府告您!”
刘满仓请他们坐下,给每人倒了杯茶:“吴先生,我不是要关私塾,是想让私塾和官学合并。县里的资源有限,分散了,谁都办不好。合并后,所有先生都由官府发月钱,学生不论贫富,一律免费入学。”
“免费?”吴先生愣了,“官府哪来那么多钱?”
“我已经禀明知府大人,从今年的赋税里拨出三成用在教育上。”刘满仓拿出早已拟好的章程,“而且,我还想请各位先生一起编教材,除了四书五经,再加些算术、农桑的内容,让娃娃们学了能用上。”
这话让几位先生动了心。他们虽在私塾教书,可也知道百姓的难处,只是碍于生计,不得不收高额学费。如今官府给月钱,还能编新教材,倒也是件好事。吴先生沉吟半晌:“可以合并,但教材得我们自己编,官府不能插手内容。”
刘满仓一口答应。他知道,雍正年间文字狱盛行,前两年汪景祺案、查嗣庭案闹得人心惶惶,读书人对官府插手文教之事格外敏感。他不想因为这事惹麻烦,更不想让好好的办学之事变了味。
合并后的学堂取名“甘泉书院”,刘满仓亲自题写了匾额。开学那日,书院里挤满了人,有送孩子上学的百姓,有来看热闹的乡绅,连王敬山都来了,还捐了五十两银子。沈清和站在讲台上,对着台下的学生们说:“你们生在甘泉,长在洛河边,要记住,读书不是为了做官,是为了让自己明白事理,让家乡变得更好。”
刘满仓站在人群后,看着孩子们亮晶晶的眼睛,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他是陕西米脂人,家里穷,父亲靠给地主扛活供他读书,有回大雪天,父亲为了省几个铜钱,步行二十里路送他去学堂,脚冻得全是冻疮。那时他就想,将来要是有本事,一定要让穷人家的孩子都能念上书。如今,他在甘泉实现了这个心愿。
可麻烦还是来了。雍正六年,陕西学政巡视延安府,到甘泉书院检查时,发现沈清和编的教材里有“民为贵,君为轻”的句子,当即脸色大变,把教材封了,要拿沈清和问罪。
刘满仓得知消息,立刻赶到学政行辕,进门就跪下:“学政大人,教材是我让沈先生编的,要问罪,先问我。”
学政姓周,是个刻板的老官,指着教材上的句子:“刘满仓,你可知这是大逆不道之言?当今圣上最重君权,你竟敢让学生读这个,是想造反吗?”
“大人误会了。”刘满仓抬起头,“‘民为贵,君为轻’是孟子所言,并非沈先生妄言。况且,学生读了这话,才会知道君要爱民,民要敬君,这不是坏事啊。”
“强词夺理!”周学政拍了桌子,“前几年查嗣庭案,就是因为试题里有‘维民所止’,被人参了‘雍正无头’,你还敢提这些话?”
刘满仓心里一沉。他知道文字狱的厉害,查嗣庭不过是出了道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