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云压境(2 / 5)

十多岁,是个老吏,在甘泉县衙待了二十多年,对县里的情况门儿清。他手里拿着一本账簿,脸色凝重地走进来:“大人,您得看看这个。”

    刘满仓接过账簿,翻开一看,是近半年的蔬菜市价记录。八月里,菠菜一文钱两斤,萝卜一文钱三斤;九月霜降后,价格涨了些,菠菜两文钱一斤,萝卜一文钱两斤;可方才张敬之让人去集市上问了,今早的菠菜已经卖到了五文钱一斤,萝卜三文钱一斤,而且还供不应求。

    “才刚辰时,价格就涨了这么多?”刘满仓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大人,不止呢。”张敬之叹了口气,“方才‘聚丰号’的掌柜偷偷来报,说城里几个菜行的老板已经聚在一块儿了,商量着要把菜价再涨涨——他们说菜农的菜冻了,手里的存货要‘惜售’,还说要等外地的菜运进来,运费得加在菜价里。”

    “外地的菜?”刘满仓冷笑一声,“甘泉县东到延安府,西到庆阳府,最近的府城也得走三天路程。这寒冬腊月的,路滑难行,就算有菜运过来,运费也得是菜价的两倍。他们这是趁火打劫!”

    张敬之点点头:“大人说得是。这些菜行老板,平日里就爱囤积居奇,这会儿遇着灾情,更是要钻空子了。城里的百姓,尤其是那些小户人家,一日三餐离不开蔬菜,菜价这么涨,他们可怎么活?”

    刘满仓走到堂中央,来回踱了几步。他想起自己刚到甘泉时,看到的那些住在城墙根的贫民——几间土坯房,冬天连窗户纸都糊不全,平日里就靠买些便宜的蔬菜度日。要是菜价涨到十文钱一斤,他们怕是连菜叶子都买不起了。

    “不行,得管。”刘满仓停下脚步,眼神变得坚定,“张典吏,你立刻去查县里所有菜行、杂货铺的存货,登记造册,注明每种蔬菜的数量、进价、售价,半个时辰后报给我。”

    “是。”

    “另外,你让人去集市上贴个告示,就说县衙已经知晓灾情,正在协调调运蔬菜,严禁商户哄抬物价。若有敢囤积居奇、漫天要价者,一经查实,严惩不贷。”

    张敬之应声而去。刘满仓又让人去请县丞、主簿过来议事,刚坐下没一会儿,周虎就回来了。

    “大人,情况比预想的还严重。”周虎抹了把脸上的霜,喘着气说,“李家坳和王家坪,总共三百多亩菜地,九成以上的蔬菜都冻了。菠菜、生菜这些叶菜,一捏就碎;白菜、萝卜虽然埋在土里,可地表冻了三寸多深,挖出来芯子都发黑了。菜农们都在地里哭呢,有的想把冻坏的菜挑进城卖,可根本没人要。”

    “那窖藏的呢?”刘满仓问。

    “窖藏的也不行。”周虎摇了摇头,“好多菜农的菜窖建在地里,昨儿夜里霜重,地窖口的土都冻裂了,寒气进去,里头的菜也冻了不少。就算有没冻的,数量也不多,不够县城百姓吃两天的。”

    刘满仓沉默了。他知道,现在最要紧的是解决蔬菜供应问题。光靠县里的存货,撑不了几天。必须从外地调运。

    “周虎,你去备马,跟我去驿站。”刘满仓站起身,“我要给延安府知府写封信,请求调拨蔬菜支援。另外,你让人去联系周边的县,看看他们那里的蔬菜情况,能不能匀一些过来。”

    “是!”

    两人刚走出县衙,就听见集市方向传来一阵喧哗。刘满仓心里一紧,加快了脚步。

    集市在县城的中心,平日里热闹非凡,今儿个却乱成了一团。几个菜摊前围满了人,摊主们拿着秤,却不肯卖菜。一个穿粗布衣裳的妇人抱着孩子,哭着说:“掌柜的,求您便宜点吧,孩子病了,想吃口菠菜汤。”

    摊主却把头扭到一边:“不是我不卖给你,实在是进价高。昨儿个还五文钱一斤,今儿个就得八文了,我总不能亏本吧?”

    “你这是哄抬物价!”旁边一个老汉怒道,“前儿个我买的时候才两文钱,怎么一夜之间就涨了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