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低声地喊,急切的语气是在维护最信任最想守候的人,“他是忘不了八年前的伤害,是想弄清楚幕后黑手,可这不代表他就要害人。”
“八年来,他隐居梨花溪,不是为了要谋划什么,而是想要吃斋念佛,为了无辜死去的亡灵超渡,求她下辈子不用再受这么多苦!”
她霍地站了起来,双眼苦痛地望着杜笙,像是在拷问他的良心,“你体会过绝望吗?你知道绝望是什么滋味吗?”
“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还要数着时间,自我灌输要坚持勇敢活下去的时候,那就是绝望!”
“你不会知道!因为你永远都站在正义的那方,从未体会过黑暗,更没想过要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丢下这一番话,穆黎愤然离去。
办公室内只剩下杜笙和舒莞,面对穆黎突来的质问和怒气,皆是回以沉默。
诚然,都被穆黎说中了,他们之中,谁都没有亲身经历过黑暗,更不知道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的艰难。
他们,不过是站在正义的一方,眼见黑暗,却不曾真正地抓住黑暗中行走的人,更不能真正意义上把他们带到光明中来。
说到底,他们不过是在驱逐黑暗。
哪里有黑暗,就去哪里驱逐,有的地方可能是彻底驱逐了,但有的地方反反复复。
好比,这一座容城。
五年前的荒野杀人案不了了之,紧接着青峦山的命案还没有调查清楚,蔺家寰宇有出了商业犯罪,现在,蔺家四少还丧了命。
这一件件一桩桩,除了荒野杀人案没有明确的指向,每一件都和蔺家密切相关。
和这一座城市的根基密切相关。
“咔嚓”一声响,是杜笙点燃了一根烟,他坐在办公桌椅内,只吸了一口,就任由烟夹在两个手指间慢慢燃烧。
他本来想要帮一把穆黎,既然已经确定当年的事情和蔺家有关,那就把真相连根拔起,这样一来,真相大白。
她所受到的伤害也会找到债主。
可如今她却叩问他,他不知道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的人有多艰难,有多痛苦,有多绝望。
“呵……”杜笙极轻地斥了一声,淡淡一笑却更像是轻轻一颤。
舒莞还坐在远处,一动也没有动,她也沉浸在了穆黎的那番话之中,丢失了方向,甚至忍不住开始怀疑,这些年来自己所做的究竟是什么?
作为一个心理学者,她真正意义帮助过的人有多少?真正意义上的帮助有多少?
接下来要怎么办?
……
潮水涨了又退,退了又涨,一遍遍地冲刷着海边的沙滩,沙粒被洗成了白色。
就好像是一天一天到来的二十四小时,每一次都能从空白开始,该怎么写该怎么涂,似乎是自己掌控,可往往都是日复一日相同的循环。
犹如这无聊往复的潮水。
犹如六年前来到容城,孑然一身,六年后再回来,同样的两手空空。
曾经陪着一起来的母亲走了,阿明也离开了,就连曾经有过的孩子也没能留住。
这不是无聊的往复是什么?
唯一多的了,不过是知晓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原来,他曾经喜欢过一个女孩儿。
那个女孩儿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蔺荀泰说,她长了一双特别明亮干净的眼睛,就像是清晨还没蒸发的露珠。
露珠是多么的晶莹剔透,那她该是多么的招人喜欢。
难怪,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对她点念不忘,之所以佛珠不离手,大概也正如她所说的那样,是想要为她的亡灵祈福,请求佛珠保佑,下辈子她能够平安快乐走完一生吧?
海浪越来越平静,穆黎信步沿着海边走,曾经看到单纯觉得是地势优越的美景,此刻再映入眼底,不由得打起了问号。
梨花溪是他在车祸以后,离开青峦山花重金圈下的一块土地。
容城这么大,为什么偏偏是这样?就算环境幽美,可太过偏远,出行不便,是否也是和某个人有关?
走着走着,有些东西忽然从穆黎的脑海一闪而过。
那是黑暗之中的一道白光,那道光就好比天空的闪电,只在短瞬出现,却分明又照亮了什么。
她想起那个晚上,她悄悄溜进了蔺瑾谦的书房,打开榻榻米的瞬间,她看到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