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你头上的簪子是哪来的？”

行至半路，于氏突然盯着周棠梨头顶的发髻问了声。

“这个……”竟然还是叫娘给看出来了，“您的眼神真好。”

“少来奉承我，快说，这簪子哪来的？”

迟疑了一下，周棠梨决定还是实话实说，一家人不兴撒谎这一套：“是小槿送的。”

“三……三少爷？”于氏拧眉：“他为什么送你簪子？”

“他说这是迟来的生辰礼。”

于氏觉得这个理由不充分，“就是生辰当日送你，他一个男娃，送你簪子是何意思？“

“这不是簪子。”一激动，脱口说了出来。

“不是簪子是什么？”当她是傻子，看不出来？

于氏自是不相信闺女会骗自己，但她还小，很多事情都不知道，自己这个做娘的，是万万不能犯糊涂的。

“是……”事情都到这份上了，索性一股脑说出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取下头上的簪子，学着苏木槿的样子，捏住簪子中段，用力一拔，露出了里面的利刃。

饶是于氏见多识广，乍然看到这簪子里藏着的奥妙，也是一惊：“这真是他送你的？”

周棠梨点头：“是，他说拿来给我防身。”

见于氏眼神复杂，咬了咬唇，双手捧着递过去：“娘，我知道把这种凶险的利器带在身上不好，要不，您帮我保管把。”

盯着她掌心的簪子良久，于氏伸手，轻轻一推：“你戴着吧。”

周棠梨惊讶，以为自己听错了，娘竟然要她继续戴着？

见她半晌没动，于氏伸手拿起簪子，给她戴了回去：“你已经十五岁了，娘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嫁给你爹做娘子了，总归有一天，你是要离开娘的，所以从现在开始，你的事情你自己来做主，娘也该放手了。”

“娘，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周棠梨心里着慌，前世早早就和家人分别，也不晓得该怎么面对现下的这种处境，反正只要惹娘不高兴的，她一定不会做就是了。

看她一脸紧张慌乱，于氏亦是一阵心疼，嘴里说着要放手，但哪里能轻轻松松就做到呢？

“大丫，娘就是想告诉你，你长大了，也该有些自己的私心，别总是想着娘和你弟弟。”

听到这里，周棠梨松了口气，恬然一笑，挽住于氏的手臂，“娘，咱们是一家人嘛，我肯定要时时想着你和修儿，因为你们是我最亲的亲人。”

于氏也跟着一笑，抚了抚她的长发，“现在我们是你最亲的亲人，等你嫁了人，你的夫君，才是你最该在意的。”

夫君……

周棠梨闭了闭眼，因为低着头，在听到“夫君”二字时，流露出的片刻哀戚，并未叫于氏看到，“我……这辈子都不会嫁人的，我要一直在娘的身边。”

“你这傻孩子。”于氏也没有多想，闺女还小，不懂男女之情，会说出这种孩子气的话也是情理当中，“等你有了如意郎君，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谁也比不上他……”她喃喃低语一句，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能听到。

这世上再优秀的男子，都不及她记忆中的那人。

前世种种，虽短暂，却刻骨。

只留着那一段美好的过往，就足够支撑她过完这一辈子了。

嫁人什么的，她永远不会考虑。

除非……

那人能再次站在自己的面前。

痴人说梦不是么？

既然连梦都是痴想妄想，那就索性，永远不再去想。

“娘，您说一个人的命运，甚至是一个家族的命运，真的能算出来吗？”想到离开前，苏木槿最后的那几句话，她不由得发问。

不明白闺女怎么突然问起这般高深的问题，也许真的是年岁大了，心事也就多了吧。

“能不能算出来，娘也不清楚，但人的命数，自打从出生起，应该就是注定好的。”

她抱紧了于氏的手臂，将脸埋在于氏的肩头，声音闷闷的：“为什么不能靠自己改变呢？难道好命歹命，只能靠老天爷决定？”

于氏不擅长讨论这些，就随口回道：“兴许靠自己改变的命运，也是一开始就注定好的，总之啊，人活一世，自己开心，问心无愧就好。”

问心无愧就好，是这样吗？

接受不公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