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坐在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乍一看,依旧明艳动人,可眼角,已有了细小的纹路。
她十五岁嫁给皇帝,到如今,已有十二年。
她其实不爱皇帝,从嫁给他的第一天起,就不爱。
可为了家族的荣耀,她抛下了自己女儿家的小心思,抛下了那些梦里才有的单纯憧憬,披上凤冠霞帔,踏着厚厚的红毯,在百官的跪拜声中,走进了皇宫,站在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身边。
不可否认,当今皇帝儒雅英俊,有盖世之才,令无数女儿家为之倾倒。
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过了这十二年相敬如宾的日子,她倒也渐渐看开了,如今她唯一眷恋的,也不过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母之位罢了。
可事到如今,连这唯一的安慰也要被人夺去,她怎能甘心。
她付出了这么多,几乎葬送了自己年少时所有的梦想与爱恋,如果连皇后的地位都保不住,她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
紧紧攥着手边的凤钗,每天晨起,都是尔嫆负责给自己梳妆,如今,空****的房间,乍然只剩她一个人,面对着铜镜中憔悴黯淡的脸容,那个不可一世,贵气傲慢的皇后,突然一把挥掉妆台上的所有首饰,伏案痛哭。
很久不曾这样哭过了,自从父亲说,公孙家的荣耀全都系于她一人之身时,她就没有再流过泪了。
第一次见到那个人的时候,她以为自己的心又活过来了,在那一个个毫无希望的日子里,他的出现就是自己的救命稻草,贵为皇后又如何,还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遇到委屈,遇到困难,只能自己一个人抗下。
可就在她绝望之时,是他,替公孙家铲除了所有威胁,保住了家族的颜面,保住了她的地位。
她以为这个人,对自己多少是有些不同情分在的,然而他的心里,他们永远都只是君臣关系,主仆关系……买卖关系。
他帮了她,作为交换,她也助他登上了锦衣卫最高指挥使的位置。
至此,他们两不相欠。
真的两不相欠吗?
她不这么觉得,能真正两不相欠的,只有银子。
感情,是没有办法两不相欠的。
只要他肯说句话,她甚至连皇后这个身份都不要。
可惜,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他宁可去在乎一个十几岁的黄毛丫头,也不肯将视线在自己身上多停留哪怕片刻。
这个人,当真心狠得很。
“娘娘……”外面响起婢女的急切呼唤,她连忙抬起头,随手抓起绣帕,胡乱擦了擦脸。
瞬间,又变回了那个尊贵高华的皇后娘娘。
“何事慌慌张张?一点规矩也没有!”看着冲进来的小宫女,她很是不悦地训诫。
要是尔嫆在,是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小宫女连忙跪下:“是奴婢莽撞,请娘娘责罚。”
她累了,换作平常必然要狠狠惩罚一番,“下次注意。”
“多谢娘娘!”小宫女连连磕头,今日的皇后似乎格外好说话。
“有什么事,赶紧说。”皇后转过身去,看着镜中自己略微凌乱的发丝,索性将刚刚说梳好的发髻全部拆散。
小宫女道:“娘娘,承华宫那边出事了,邱良娣和柳美人在荷花池边厮打起来了!”
后宫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一天到晚没个消停,她都有些怀疑,自己这个皇后到底是一国之母,还是个瞎操心的管家婆。
皇后不紧不慢地梳着头,“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小宫女怯生生看她一眼,似乎欲言又止。
皇后绾好一个发髻,看了小宫女一眼:“还有什么事?”
“娘娘,那个柳美人她……”小宫女支吾了一下:“她……她已经怀有两个月身孕,这一落水,胎儿怕是要保不住。”
皇后蹭的站起身,指着小宫女道:“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小宫女缩缩脖子,自己倒是想说来着,是皇后自己不操心嘛。
将另一个发髻匆匆绾好,拿起凤钗在头上随意一戴,披了件大红色的狐毛斗篷,皇后便匆匆赶去了承华宫。
没想到宜贵妃竟然也在,比起皇后的仓促,宜贵妃却是妆容精致,发髻整齐。
“你倒是消息灵通。”皇后不咸不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