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竟要随便选择一个杀掉？

就算是九五之尊，天之骄子，也无法猜到他究竟会对哪一个先下手吧。

众人的心，都随着巴林那句话，不由得揪在了一起。

皇帝还是阴沉着脸，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情绪。

隆庆帝姬却是白了脸色，珓儿是她的亲弟弟，是从他出生起，自己亲自照料长大的孩子。

哪怕他心智不全，那也是自己的亲人。

她永远，都不会嫌弃自己的亲人。

“父皇，求您救救珓儿，他也是您的孩子！”隆庆别无选择，她现在唯一能求助的，只有那个冷漠无情的父亲。

皇帝闭了闭眼。

没有人知道，他最痛恨的，就是那句，他也是您的孩子。

没错，曾经他对穆珓寄予多大的厚望，如今就对他有多大的失望。

这个孩子，不仅仅是他的耻辱，也是他希望的破灭。

纵然他子嗣尚算昌隆，却无一令他满意之人。

太子的册立只是权宜之计，原本三子穆珣，还有可塑之能，如今却是没有一个，可继承大统的合适人选。

难道穆家的百年基业，便要就此凋零么？

皇帝不甘，自己做了那么多，牺牲了那么多，为何最后，老天爷却给了他这样一个可笑的结果？

“哈哈哈哈……看看，这就是大靖朝的皇帝，贪生怕死，薄情寡义！好孩子，待下世投胎，可千万不要再做皇家人了，至少，不能再做大靖的子民！”巴林说着，便高举起手里的匕首，朝着隆虑和穆珓狠狠刺去。

“放箭！”

如雨的箭矢，伴随着禁军统领的一声令下，纷沓而至。

同一瞬间，一道灰影闪过，还没等诸人分辨出发生了什么，隆虑帝姬，便已在巴林身前消失。

鲜血，如小河一般，汇聚在程亮的金色地砖上，巴林大睁着眼跪倒在地，手里搂着同样睁大眼，浑身是血的穆珓。

“呵……”一声轻笑，自巴林口中溢出，满满的嘲弄与讥讽。

随即，他低下头去，彻底没了气息。

但那声满含嘲弄的笑声，却久久不散。

皇帝深吸口气，暗自捏紧了宽大袍袖下的手。

一时间，整个万寿殿，寂静如死。

“珓儿……”隆庆帝姬难以置信地盯着倒在血泊中的穆珓，甚至哭不出声音，只有眼泪，不停地用眼眶中涌出。

“来人，将这贼子带下去，悬于城头，暴尸示众三日！”说完，又换了个声气儿：“也将六皇子抬下去，先好生安置，待明日朕下旨，举国上下为其哀悼三日，再行下葬。”

趁着禁军将巴林拖下去时，隆庆帝姬用力推开挡在身前的宫人，疾奔至穆珓身边，将他从血泊中抱起，看着他死不瞑目的双目，颤抖着抬手，轻柔地为他阖上了眼睛。

“父皇，不用麻烦了，珓儿他只是个普通的孩子，没有为朝廷为百姓做过什么，不值得大家为其哀悼。”她惨然一笑，抬起头来，充血的眼睛直视皇帝。

这就是她的父亲啊，一个冷血至极，毫无怜悯心的男人。

从小到大，珓儿没有感受到半点父爱，如今，他的父亲亲手将他推向死亡。

不知濒临死亡之时，他在想些什么？

也许，即便他天生痴傻，那一刻，他亦是明白，自己不过一个令人厌恶的痴儿，他的父亲，抛弃了他。

可怜的珓儿，既然此生过得如此艰难苦痛，那不如就这样去了吧。

今后，一切的悲伤与苦难，都让我这个姐姐，代你承受。

轻轻将脸颊，贴在穆珓满是血污的脸上，这是最后一次，再感受弟弟身上的温暖，片刻后，她抬起头来。

这一刹，连皇帝都被她的眼神所震。

没有哀痛，没有伤心，没有憎恨，没有怨愤，只有平静，以及一抹令人心惊的决然。

“父皇，我想带珓儿回含章殿，请父皇应允。”从前，她说起话来，口气总是很绵软，尤其面对皇帝时，更是轻言细语，带着谦卑和祈求。

但这一回，她的口气依旧轻软，却不绵柔，所有的卑微和祈求也不复存在。

她是坚定的，甚至是冷傲的。

她没有在请求皇帝的同意，而是在向皇帝诉说一个自己的决定。

皇帝看着她，竟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