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要守岁。

一家人在一起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子时。

原本还一脸精神的周棠梨忽然说：“我好困，要回房休息了。”

于氏也没多想，“既然困了，那就去睡吧，我再跟你大哥说些话，也要去睡了。”

“嗯，那我先回房了。”她向于氏和周明路打了招呼，便朝自己的院落走去。

走至半道，她忽而变了方向，径直拐去厨房。

将准备好的饺子，一个个整齐码放进食盒，然后趁着无人，溜去了后门。

据她观察，从这里去江府，不过一炷香的路程，这个时辰，江意承应该还没有睡，与节日无关，他总是睡得很晚，摞在他书房的那些公文，简直像是总也看不完似的。

到了江府，外面看着，竟和平日里没什么区别，既没有挂灯笼，也没有贴对联。

这也太清冷了，她鼻子有点酸，虽然知道他不在意这样，但还是觉得难过。

试着轻叩门扉，果然没一会，就有人来开门。

是鲁伯，这么晚了，他竟然也没睡。

“周小姐？”鲁伯见是她，似乎有些惊讶。

“鲁伯，大人在吗？”她知道这个侍候，江意承是不会睡下的，要么在书房办公，要么就是还在外面颠簸。

鲁伯将门打开，目光从她手上的食盒扫过：“小姐是来见大人的？不过这会儿大人在沐浴，你可能要等上一阵。”

沐浴？这个时候？这可真是闻所未闻，她一边往里走，一边道：“没事的，我去前面的厅子等着就好。”

鲁伯将她引入厅内，便转身离开了。

她将手里的食盒放在桌子上，推开其中一扇窗户。

从这里，可以望见江意承所住的寝房，寝房的灯果然是亮的，难不成，真的在沐浴？

这叫什么习惯，前世的时候，他也从没大半夜的跑去沐浴啊。

看来这一世，他喜好干净的毛病，是越来越严重了。

甚至严重到了不沐浴净身，就不能睡觉的地步。

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虽然是昨日才换的衣裳，也认真洗过澡了，可就是觉得，这么来见他不太妥当，他都去沐浴了，自己不洗干净点，叫他嫌弃了可如何是好？

就这样坐立难安，一直等到月过柳梢。

鲁伯站在园子外，迟疑了片刻，终是决定，暂且不去通禀。

他清楚今夜，对于大人来说非常重要，是任何人都不能去打搅的。

听着远处断断续续传来的欢呼声，鞭炮声，他忍不住长叹一声，抬袖试了试眼角。

寝房内，江意承沐浴过后，换了干净整洁的袍子，穿过寝房后的长廊，来到江府最深处一间不起眼的小佛堂。

关上门扉，取下墙壁上的一只烛台。

这里平日，是不允许任何下人前来的，连一应洒扫，都是由他亲自完成。

此刻站在佛堂中央，混沌的烛光，在他脸上投下一片沉郁的暗影，周遭一片沉寂，外界再多的热闹与繁华，都与他没有关系。

将烛台轻轻放在地上，他探手，按上佛像拈花的指节。

一阵轻微的响动，佛像后的墙壁，缓缓向内凹陷，他再次拿起烛台，缓缓起身，朝墙壁后漆黑一片的密室走去。

像是来了无数遍，即便什么都看不见，他也依旧驾轻就熟。

走了几步，手中的烛光，渐渐照亮了整间密室。

不是什么收藏奇珍异宝的宝库，四四方方的密室，只有一张长桌，一个蒲团，一鼎香炉。

长桌上，摆着一排灵位。

当先的那一座，上面几个大字，清晰无比——先父西昭王司徒卓胜之灵位。

他俯身跪在蒲团上，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随后取过三支香点燃，看向为首的灵位。

“父亲，陷害司徒一氏的仇人，孩儿已经全部找到了，只不过，要将所有人都送去九幽黄泉，向父亲赔罪，还需要一段时日，望您在天之灵保佑孩儿，能顺利为司徒氏一百六十四条人命，报仇雪恨。”

将手中的香插入香炉，蓦地，密不透风的密室内，竟旋起一阵阴风，烛火重重跳跃了几下，眼看将要熄灭，又骤然旺盛起来。

与此同时，他猛地弯下身，痛苦的抱着头，一阵阵的刺痛，让他连站都站不起来。

大雨，马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