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久别重逢,周棠梨很高兴,回去就把这事告诉了于氏,于氏也很高兴,苏家总算有个出息人了,当初走得时候,就怕那一大家子,没个主心骨,撑不下去。
如今看来,自己的担心倒是多余了。
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听说苏木槿来了京城,于氏便张罗着,要去酒坊看看他。
因担心于氏不认路,这日一下值,她就随同于氏,一起去了木槿花夕酒坊。
可到了地方,他却不在,找了个伙计一问,说他一个时辰前,被户部尚书沈越请去府上了。
她很诧异,小槿才来京城不久,就跟这些朝中高官关系匪浅了,也怪不得,木槿花夕作为一家新开的酒坊,能在京城这块寸土寸金的地方立住脚跟。
想来除了沈越,他应该还有其他靠山。
只是这靠山,是如何找到的,着实让她想不透通。
这才一年时间,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小槿究竟过着怎样的日子,做着何种努力,这一切她一概不知。
每个人都不再是自己从前认识的模样,想想还真有些失落。
既然人不在,只好和于氏回了将军府。
结果第二天再去,苏木槿还是不在,听说又被户部尚书叫去了府上。
她有些奇怪,心里也有种不妙的感觉。
但那种感觉一闪即逝,随后便觉得,不过是活络一下关系,好打通京城的人脉,没什么大不了的。
好在第四天去的时候,苏木槿没有再去尚书府,于氏一见到他,就忍不住掉眼泪。
拉着他问东问西,听他说,他们一家离开后,苏家的境遇不是太好,不过凭着祖传的手艺,还是将整个苏氏一族,撑了下来。
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终于过上了富庶安详的日子。
于氏感慨不已,又问题苏少奶奶的事,“孩子怎么样?可平安生下来了?”
苏木槿点点头,眼里闪着喜悦的光;“生下来了,是个大胖小子,和我大哥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于氏欢喜得直拍手,真是老天有眼,总算对那个命运多舛的女子好一些了:“如今也差不多会走路了吧?大少奶奶一定会是个非常好的母亲的。”
苏木槿再次点头,眼里的光,却黯了下来:“嗯,她一定会在天上,保佑自己的孩子平安长大。”
此话一出,于氏和周棠梨双双一惊。
于氏更是难以置信,猛地抓住苏木槿的手,那力道,都快把他手背上的肉掐下来一块:“你说什么?什么天上,打少奶奶她……她不会……”
苏木槿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静声道:“她很坚强,就算中间有很多次撑不下去,都熬过来了,生下这个孩子,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心力,最后油尽灯枯,看了眼孩子后就去了,不过她走得很安详,没有一点痛苦,我知道她心里是满足的,哪怕为此失去性命,也绝不后悔。”
于氏慢慢松开手,哀声喃喃:“是啊,她看似柔弱,实则却比男儿还要坚强,也许……为大少爷留下唯一的血脉,就是她毕生的心愿,能得偿所愿,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我……我不该难过的,要为她高兴。”
周棠梨忽然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大少奶奶时,她挣扎不决的样子。
那时候,她应该是深爱着大少爷的,只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但后来,她想明白了,与其执着那些复杂混乱的过往,不如专注眼前的每一件事。
她是这世上最了解自己的人,也是最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的那个人。
所以,她任性得选择了这样一个结局,一个外人看来惋惜不已,但她却义无反顾的结局。
该悲伤吗?
悲伤的永远是活着的人,那些离去的人,他们得到的,只有永恒的安宁。
或许自己该为她感到高兴才是,至少那个孩子平安活下来了,这于她而言,已是她最大的满足。
那么自己呢?总是纠结于前世的那些不完满,是不是太过肤浅了。
无论任何事,它最初的模样就是最好的,一味追求,一味执着,到最后,反而会适得其反。
王侯蝼蚁,毕竟成尘。
每一个现下,都是一生中最值得珍惜的时刻。
回去的路上,她总是忍不住偷偷的笑,于氏看到,不由得发问:“大丫,你怎么回事,老是一个人在那里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