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他凡事清浊,为你一笑间轮回甘堕。
周乐兮初见云瑞时,是洛阳深秋时节。
彼时,斜阳西沉,红霞漫天。
她正缩在巷子的角落里,双眼直勾勾的望着街对角的馒头铺,澄澈里眸子里布满了渴望。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东西,肚子饿的难受,胃里也泛起一阵阵酸水,干呕了好几次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她只能捂着肚子,望着街上行人来往匆匆。
忽然间看见眼前伸出一双手,那手骨节分明,白皙如玉,手掌上稳稳放着一个馒头,正冒着腾腾热气。
她抬起头,怯生生的望着那人。
只见面前的男子温和的笑着,面容清隽,儒雅如玉。他微微弯着腰,几缕发丝垂落在身前,黑眸里藏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周乐兮一时间竟看痴了,她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直到那人低低的笑着,这才回过神来,望见对方眼中自己的狼狈模样,羞愧的红了脸。
那人拉起她**的手臂,轻声问道:“小丫头,愿意跟我走吗?”
他的嗓音温和,让人有种如沐春风般的感觉。
周乐兮私心觉得,这么好看的人一定不是坏人。于是她重新扬起头,声细如蚊吟般小声说道:“只要给我吃的,我就愿意跟着你。”
她自小被家人抛弃,辗转流离,居无定所,不敢有别的奢望,只要能吃饱,就是她最大的心愿。
云瑞失笑,轻轻揉着她的头。
“好。”
长安的繁华富饶,周乐兮一直有所耳闻。只是当她真正踏足这片土地时,仍然被狠狠地震慑了一番。
她坐在马车里好奇地往外探着头,一双翦水秋瞳滴溜溜地转着。街上人来人往,人头攒动,商贩们站在摆着一件件精美物什的小摊前大声吆喝着,嘈杂的人声交杂在一起,好不热闹。
她转头问云瑞:“我们这是要去哪?”
云瑞半眯着眸子,轻声道:“去太子府。”
“你是太子吗?”周乐兮眨着眼睛,疑惑地看向他。
“你觉得呢?”云瑞似笑非笑的道。
周乐兮想了想,又点头道:“太子应该很有钱吧?住着很大的屋子,每天吃很多好吃的,也不会被别人欺负,想干嘛就干嘛。”
云瑞挑着眉头,却是没有说话。
周乐兮的世界太过简单,于她而言,只要能吃饱,有一方小小的庇护所,就是最满足幸福的事。她还太小,不会明白有些人终其一生都在权利与欲望中挣扎着,手上沾染了多少无辜生灵的性命,才得以爬上这个位子。
他将周乐兮带回府中,教她读书识字,琴棋书画,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闲暇时,他便坐在府中的水榭边替她画像,记录着她每一时刻的成长。外人眼中,他高高在上而不可侵犯,所有的温柔耐心只给了周乐兮一人。
周乐兮十六岁那年,真正见识了人心险恶。
那日皇帝诞辰,她随云瑞一同进宫,席间被人灌了不少的酒,她向来不胜酒力,没多久便醉的一塌糊涂。醒来时,却发现自己**着身子,身上无处不是欢爱过后留下的痕迹,更令她崩溃的是,她的身边正躺着一个陌生男人。
她感觉到浑身冰冷,身上的血液似乎都在那一刻冻结,她抱着着被子缩在床角,小声呜咽着。
云瑞找到她时,便看见她这副样子。他抱着周乐兮颤抖的身体,那双昔日澄澈的眸子里望向他时只带着无尽的绝望与茫然,她紧紧揪着云瑞的衣角,看见他的嘴角一张一合,神情焦急,却全然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那一瞬间,云瑞有些后悔带她进宫,可是当那肥头大耳的丞相找到他表示愿意帮助他顺利登上皇位,只是要将周乐兮送给对方时,他只有片刻的犹豫,便答应了。
他是皇帝与宫女所生,生来便不受宠,幼时时常遭受欺凌,身为皇子,却是时常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他费尽心机才当上太子,却仍然不受皇帝待见,朝堂地位不稳,若是日后当不成皇帝,下场便只有死路一条。
当他在洛阳深巷见过周乐兮时,看见她充满希冀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他从那双澄澈的眼睛里看见了曾经的自己,于是鬼使神差之下,他将那个女孩子带了回去,悉心照料她,把她当成救赎。可在权利与欲望之下,儿女情长又算得了什么?
他既堕入这万丈深渊,便再无退路。
又一年深秋时节,云瑞亲手将她送于丞相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