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林西苑,与其说是一处林苑,不如说是一座被精心修饰过的囚笼。
这里没有暗牢的阴冷污秽,反而亭台楼阁隐约可见,只是所有建筑都笼罩在一层强大的禁制之下,灵气被严格管控,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束缚感。
柏寻青被简单治疗,护住了心脉,扔进一间陈设简单却干净的屋子,丹田破碎的剧痛和灵力枯竭的虚弱让她几乎无法动弹,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
身体的痛苦远不及心中的万分之一。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绝望的气息,眼前反复闪现着敕乐先生那蜷缩的、毫无生机的身影,以及自己指尖最终未能触碰到的冰冷衣角。
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空洞的麻木和蚀骨的悔恨。
她失败了,不仅没能救出先生,连自己也彻底沦陷,道基尽毁,未来一片黑暗。
守卫每日送来勉强维持生命的食水,眼神冷漠,如同对待一件即将被处理的物品。
她不知道那个金丹头领所谓的“好好伺候”具体指什么,但这种悬而未决的等待,本身就是一种煎熬。
而在那幽深的地底牢房,红光结界依旧无声运转,隔绝了一切。
角落里,那道瘦削的身影依旧维持着蜷缩的姿势,仿佛亘古未变。
只有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颤动,偶尔会掠过他覆着白霜的睫毛。模糊不清的呓语再次溢出苍白的唇瓣,带着孩童般的无助与渴望: “冷……” “果子……红色的……”
那声音微弱得如同叹息,很快又被死寂的牢狱彻底吞噬。镣铐上的符文依旧缓慢而贪婪地汲取着他体内仅存的微弱生机,将他推向永恒的沉寂。
无人听见他的呼唤,无人知晓他的痛苦,他就像被整个世界遗忘在黑暗最深处的一缕微尘,不出意外的话,敕乐会在这暗牢里,静静等待着自己的消亡。
与地底和西苑的死寂绝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天堑关内此刻的喧嚣与繁华。
原本的李寒军府,自从他受伤失势,成了雍王府邸,此刻却是张灯结彩,笙歌鼎沸。
巨大的宴会厅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衣着华丽的侍女如蝴蝶般穿行其间,奉上珍馐美馔和琼浆玉液。
空气中弥漫着灵食的香气和醇厚的酒气,混合着各种名贵熏香,织成一幅奢靡的画卷。
雍王赵莽,身着蟒袍,高踞主位,面容威仪,虎目含威,周身散发着久居上位的磅礴气势和元神期的隐隐威压。他举杯畅饮,声若洪钟,正向来自四面八方、有头有脸的修道中人表达着欢迎之意。
“诸位道友、各位豪杰远道而来,助阵天堑关,实乃我大雍之幸!”
“本王在此,敬诸位一杯!”
“愿我等齐心协力,共御南蛮,扬我人族之威!”
台下,宾客云集。
有仙风道骨、身着宗门服饰的大派长老真传;有气息彪悍、目露精光的散修豪客;有衣着华丽、珠光宝气的家族代表。
众人纷纷举杯回应,场面热烈非凡。
“雍王殿下客气了!”
“抵御南蛮,是我辈分内之事!”
“殿下英明神武,此次必能大获全胜!”
恭维声、谈笑声、酒杯碰撞声不绝于耳。
众人谈论着前线战事,交流着修行心得,炫耀着宗门实力,或是暗中进行着利益的交换。
而地底牢狱中的绝望与悲恸,那西苑囚笼中的破碎与绝望,都与这个光鲜亮丽、强者云集的世界毫无关系。
盛宴正酣,满座喧哗,唯独顾衔言坐在角落,指尖漫不经心地搭在杯沿,轻轻摇晃。琥珀色的酒液在琉璃盏中荡出细碎的涟漪,却荡不开他眉间那点沉郁。
“怪事了……”他心下喃喃,“柏师姐怎么会没来?”
几次组队同行,柏寻青那道飒沓如风的身影早已刻进他脑海里。她一介散修,无门无派,修炼之路全靠自己一刀一剑拼杀出来,功法、资源,乃至一线机缘,都要以命相搏。而他顾衔言,身为符道门内门弟子,从来只需按部就班修炼,偶尔下山历练也总有师门庇护。两相对比,他心底那点钦佩里,不由得多了一丝难以言说的怅惘。
正出神,旁边突然爆出一阵洪亮大笑。他师叔马三炮举着酒杯,满面红光,正对着一位面红老者高声道:“老陈头!下次南泽之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