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身环绕着一层薄薄的白色雾气，杜玥睁开眼睛，脚下是一道透明的白色阶梯，阶梯往前无限延伸，看不到尽头，身后是茫茫无际的白色云层，不往前走，就只有坠落。

杜玥的眼睛里一片茫然，还不等她捋清楚一切，脚已经先意识一步动了，踏上了面前的阶梯，紧接着，她原来站着的阶梯迅速消失。

那一瞬间，血液停滞流动，从头凉到脚，心脏像被一只手掐住了一般，窒息的感觉铺天盖地地笼罩住了她。

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在哪里？

突然，一道温和的嗓音从天而降，“跟着阶梯指引上来。”那是淡漠的，没有起伏的声线，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神面对一切已知事物的事不关己。

杜玥一步一步踏上阶梯，当她走到第九十九步时，脚下的阶梯断裂成两半，她惊恐地睁大眼睛，原以为自己会跌落深渊，谁知，只有短暂的黑暗从眼前一闪而过，周边景物天旋地转。

竹林，溪流，鸟鸣。

她踩在散发着雨后清香的泥土上，眼前有一座精致的竹屋，屋前坐着一位白衣男子，身形颀长，神色温和又淡漠。

一切都好像梦一般。

杜玥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狐，狐光？”

“你还记得我。”狐光脸上划过一抹诧异。

“啊……当然。”杜玥磕磕绊绊地道，像狐光这样奇怪的人，有些人一辈子也见不到，见了自然就会记得一辈子。

奇怪的是，她向来是个很有自信的人，但在面对狐光的时候，总是会不由自主地紧张。

这是动物的本能，渺小的蚂蚁遇上大象的那种紧张，你的性命就在对方的翻手之间，就会化为一片灰烬。

狐光自嘲地笑了声，不知为何，杜玥竟从他脸上看到了浓浓的落寞，“世事总是这样无常，有些人只见一面就会一直记得，而有些人，无论你在她面前出现多少次，她对你都不会有任何印象。”

杜玥沉默地低下头，没有说话。

狐光像意有所指，像在讲述他的故事，无论如何，他的故事都不能以杜玥的见识去理解。

就在杜玥以为他还要说下去的时候，狐光却变了个话题，“无星不会再出现了。”

“无星？”

“哦？你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就是害你坠落悬崖的那位少年。”

杜玥“哦”了一声，“是你打败了他？”

狐光摇摇头，修长的手指捋着长长的发，淡淡地笑道:“我不过是几千年来形成的一抹执念，我有什么本事打败天道？”

“天道？”

“对，天道。无星是天道，但天道不是无星，你或许理解不了，天道的力量浩瀚无穷，无星不过是其中觉醒的一抹意识。也不知怎的，他这人十分病态，他喜欢捏人，把他亲手捏出来的放进小世界里，将世界所有的资源向他的人身上倾斜，你可以理解为，他捏出来的人，就是世界中心，世界主角。”

杜玥看着狐光的嘴巴一开一合，脑子里一阵翁明，空白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恢复过来。

狐光所说，颠覆了她对世界的所有认知，她不得不把固有印象打破，才能缓慢消化狐光带来的信息。

她喉咙艰涩，“沈小婉和盛凌风，就是他捏的人？”

狐光颔首。

“可是，你说他捏的人是他故意放进小世界里的，也就是说，他们原本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物？”

“当然不是。”狐光的语气淡淡的，可不知为何，杜玥就是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怨恨，“他手下的小人得到的资源，都是从千千万万个普通人身上剥夺而来。他的人成了主角，而世界上其他的人，全都只能沦为陪衬，你是陪衬，我也是，我们是一样的。”

杜玥苦笑了一声，“不一样，你比我厉害多了。”

狐光看了她一眼，“我说过，我只是千百年来形成的一抹执念，我不是人，你无需和我比较。”

“那你是？”

狐光捋平腿上的衣料褶皱，缓慢地站起来，平静的目光看着远方，像穿透了一层层的竹林，看进了时间的长河里。

他分明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杜玥却感受到了一股沧桑，像夕阳西下，像垂垂老矣的病者。

良久，他终于开口，“和你差不多，我曾经爱上了一位主角。可我比你悲惨，那时的我，并没有像你一样遇上一个可以帮助我的人，我一次次轮回转世，一次次纠缠，千百年来的执念，形成了现在的我。”

杜玥倒吸一口凉气，看向狐光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敬畏。

她不知道狐光从何而来，也不知道狐光是做什么的，只知道，狐光为了一个人，心中的执念纠缠了千年，这样的人，无论如何也是值得敬佩的。

杜玥仅仅只是因为无星会伤害盛川就已经开始考虑放弃盛凌风，她是远远比不上狐光的。

狐光转头看着她，“你很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