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他。
他没有立刻站起,反而维持着那个单膝跪地的姿势。
然后,在凯莉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他那只刚刚放下剪刀的、骨节分明的手,并未收回。
指尖带着一丝微凉的触感,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水,轻轻拂过她暴露在空气中的、温热的脚踝皮肤。
那触碰极其短暂,如同蜻蜓点水,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战栗的电流感,瞬间从脚踝窜遍凯莉的四肢百骸,让她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一下,脚趾在鞋子里紧张地蜷缩起来。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
喧嚣的舞会音乐、宾客的低语、水晶灯的华光……一切都褪色成了模糊的背景。
只有脚踝上那一抹微凉的触感,清晰得如同烙印。
他抬起头。
那双浅蓝色的眼眸终于不再低垂,不再隐藏在睫毛的阴影之下。
它们直直地、毫无遮蔽地迎上了凯莉惊愕俯视的目光。
那双总是清澈如湖泊、平静如深潭的眼睛里,此刻却翻涌着凯莉从未见过的风暴。
一种近乎灼热的专注,一种不顾一切的探寻,一种深不见底的,如同蓝洞,几乎要将凯莉吞噬。
他依旧单膝跪在她面前,如同最忠诚的骑士守护着他的公主。
薄唇微启,那总是平稳无波的声音,此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沙哑和低沉的磁性,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凯莉的心弦上:
“小姐,没事的。”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她,如同锁定了此生唯一的猎物,那蓝色的火焰几乎要将她点燃。
“我在……”
疑问的句式,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宣告意味。
话音落下的瞬间,凯莉清晰地看到,他那双总是沉静如冰湖的蓝眸深处,有什么东西彻底碎裂、融化了。
那感受不到的温度,甚至透过空气,灼烫了她的脸颊。
……
清晨的阳光,带着一种近乎刻意的清亮,斜斜地穿过伯爵府邸顶层起居室高高的拱形窗棂,在光洁的橡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几何形状的光斑。
空气里弥漫着新烤面包的焦香、研磨咖啡豆的醇厚,还有窗外花园里沾着露水的玫瑰甜香,清新得令人心旷神怡。
乌托着银质早餐盘,步履沉稳地走进房间。金色的长发在晨光中流淌着柔和的蜜色光泽,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线条优美的下颌。
他脸上的神情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平静,薄唇抿着那恰到好处的温顺弧度,浅蓝色的眼眸清澈见底,仿佛昨夜宴会厅那惊心动魄的一幕、那句石破天惊的低语,都只是凯莉一场荒诞不经的梦。
他走到窗边的小圆桌旁,动作流畅地将托盘放下,骨瓷杯碟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轻响。
“小姐,您的早餐。”他的声音平稳如昔,听不出丝毫波澜。
凯莉没有应声。她穿着柔软的晨袍,背对着他,站在巨大的穿衣镜前,长长的黑发如瀑布般披散着。
镜子里映出她平静的侧脸,和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昨夜的一切在她脑海中反复上演:那刺耳的裂帛声,那瞬间将她淹没的羞耻感,他如天神般降临的身影,那单膝跪地的姿态,剪刀冰冷的弧光,布料飘落的轨迹……还有,那指尖拂过脚踝的、令人心悸的微凉触感。
凯莉的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自己光滑的脚踝皮肤,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那微凉的、带着电流的触感。
一股复杂的热流在她胸腔里翻涌,混杂着昨夜残留的悸动、一种被冒犯的恼怒、一丝隐秘的得意,以及一种想要彻底撕碎他伪装的强烈冲动。
就在乌摆放好餐具,准备像往常一样安静退开时,凯莉猛地转过身。
她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黑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几步就冲到了乌的面前。
晨袍宽大的袖摆拂过桌面,带起一阵微小的气流。
乌显然没预料到她的动作,身体本能地微微后仰了一下,那双平静的蓝眼睛里掠过一丝极细微的讶异。
凯莉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
她倏地伸出手,目标精准无比——不是他的衣襟,不是他的手臂,而是他束在脑后、那束永远一丝不乱、象征着完美无瑕的金色长发!
她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力道,猛地揪住了他鬓角一缕柔软顺滑的金发。
力道不大,却足以让那缕发丝从完美的束缚中挣脱出来,带着一种被冒犯的弧度,垂落在他的颊边。
“我的管家先生……”凯莉踮起脚尖,拉近彼此的距离。
她仰着脸,黑曜石般的眼眸紧紧锁住乌那双骤然收缩的瞳孔,粉红色的薄唇勾起一抹混合着挑衅和探究的、近乎恶劣的弧度,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带着灼热的气息,喷洒在乌的下颌线上。
“昨晚……用你那把漂亮的银剪子,剪我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