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殿深处,一间弥漫着淡淡草药与消毒水混合气味的医务室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清冷的月光透过高窗,在光洁的石质地板上投下几块惨白的方格,更添几分寂寥。
房间中央,一张铺着洁白亚麻床单的病床上,乌小小的身体陷在其中,显得格外单薄脆弱。
他缠着绷带的小脸毫无血色,在月光下近乎透明,呼吸微弱而均匀,仿佛一个由月光和冰雪雕琢的易碎人偶,陷入了深沉的昏睡。
宽大的训练服换成了柔软的白色病号服,却依旧掩盖不住那份空灵的脆弱感。
床边,围拢着几张忧心忡忡的脸。
安迷修站在稍后一点的位置,深棕色的短发下,那双碧绿混蓝的纯净眼眸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担忧,像看着受伤的小动物,他小小的拳头紧紧攥着,脑后那撮呆毛也无精打采地耷拉着。
赞德靠在远处的墙边,深绿色的长发依旧有些凌乱,他那双幽邃的紫罗兰色眼眸此刻褪去了惯有的慵懒和妖异,罕见地透着一丝凝重,锐利的目光在乌和正在诊断的杰德里之间逡巡。
所有人的目光焦点,都落在床边那个高大沉稳的身影上。
杰德里。
他正微微俯身,蓝紫色的长发有几缕滑落肩头,拂过他刚毅而沧桑的脸庞。
那双如同蕴藏星辰生灭的暗色宝石般的眼眸,此刻正闪烁着极其专注、凝练如实质的光芒。
他没有使用任何仪器,只是将一只包裹在臂甲中的手,悬停在乌身体上方几寸之处。
一层极其柔和、近乎无形的淡金色光晕,如同晨曦中最纯净的光雾,从他掌心缓缓流淌而出,轻柔地覆盖在乌瘦小的身躯上。
这光晕并非元力的粗暴探查,而更像是一种充满神圣意味的生命感知,如同最精密的能量探针,无声无息地渗透进乌的身体内部,细致地扫描着每一寸血肉,每一条能量脉络,每一个细胞的律动。
杰德里的神情异常专注。
他微微阖着眼,似乎在倾听着光晕反馈回来的、常人无法理解的“生命交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医务室内静得只剩下众人压抑的呼吸声和那淡金光晕流淌时发出的、极其微弱的、如同圣咏般的嗡鸣。
终于,那淡金色的光晕如同退潮般,缓缓收拢回杰德里的掌心。
他缓缓睁开眼,深邃的眼眸中,那变幻的智慧光芒沉淀下来,化作一片深不见底的凝重与思索。
他直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出一道长长的阴影,覆盖在病床上。
“杰德里。” 菲利斯最先忍不住,声音带着兽人特有的低沉嗡鸣,“…怎么样?”
安迷修也急切地上前一步,碧蓝眼眸中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
“杰德里师父,师弟他……没事吧?”
杰德里没有立刻回答,他那双仿佛能洞察灵魂本质的眼眸缓缓扫过围在床边的众人。
他深吸一口气,宽厚的胸膛在洁白的圣殿骑士铠甲下起伏了一下,那铠甲上古老的划痕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哑光。
他抬起手,做了一个向下按压的动作,那动作沉稳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抚力量。
“没事。” 杰德里的声音响起,低沉、温和,如同磐石般稳定人心,瞬间驱散了房间内一部分凝重的空气。
“不必过度忧心,他此刻的沉睡,更像是身体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一种深度的修复性休眠。”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乌苍白的小脸上,眼神复杂:
“……身体的过度透支,或者说,是身体承载的‘负担’与‘损耗’超出了某个临界点,引发了一次剧烈的自我保护性‘休克’。”
“负担?损耗?” 赞德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急躁。
“他平时看着好好的,天天吃两大盆以上,怎么可能……”
杰德里看了炎焱一眼,那深邃的目光让赞德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他转向众人,语气平和却带着无形的威严:“乌现在需要安静的环境。
他此刻最需要的是静养,让身体自然恢复。
过多的探视和能量扰动,反而不利于他的恢复。”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菲利斯身上:
“都回去吧,守在这里,无济于事,菲利斯带小安他们出去。”
菲利斯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对上杰德里那双包容又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眼眸,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他伸出大手,轻轻拍了拍安迷修的肩膀:“走吧,小子们,听杰德里的。”
安迷修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乌,小脸上满是担忧,但还是乖乖跟着菲利斯走了。
赞德最后看了一眼杰德里和病床,紫罗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思索,也转身离开了。
厚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