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穿过圣殿墙壁时,带着一身看不见的血气。
他黑袍的褶皱里还残留着异世界的尘埃,指尖萦绕着将死之人的哀嚎。
三个任务,十二条性命,那些人在最后时刻爆发出的对生命的眷恋,像烈焰般灼烧着他冰冷的本质。
安莉洁依旧跪在祈祷台前,双手交叠,闭目低语。
她的姿态与他离开时别无二致,仿佛时间在这座圣殿中是凝固的。
“污...你回来啦。”她缓缓睁开眼睛,嘴角慢慢扬起那个固定的弧度。
污站在阴影里,没有像往常一样走近。他看着她呆滞的笑容,眼前却浮现出最后一个目标。
那个年轻女人在血泊中伸出的手,那双渴求生命的眼睛,那声声嘶力竭的“我想活下去”。
哪怕她罪恶多端,他依旧在追寻着活下去的希望。
“你今天...好像不一样。”安莉洁偏着头,碧绿的眸子里映出他紧绷的身影。
“哪里不一样?”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冷。
她认真地思考着,语速缓慢:
“好像...更远了。即使站在这里,也好像离我很远。”
污短促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有温度:“我一直都很远,安莉洁。
我来自你看不见的远方,去往你无法想象的他处。
只有你,永远困在这里。”
安莉洁眨了眨眼,脸上浮现出熟悉的困惑:
“但是...这里很好啊。”
“很好?”
污终于向前迈了一步,从阴影中走到极光下。
他黑袍上的异界尘埃在光线下闪烁,像是碎落的星辰。
“有那些人,到死都在挣扎,都在祈求,都想多活一刻,多看一眼这个世界。
而你——”
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在圣殿冰壁间回荡:
“而你,拥有生命,却甘愿做一尊冰雕!
拥有双眼,却只看得见这四方穹顶!
拥有双腿,却从不向往门外的世界!”
安莉洁的嘴巴微微张开,呆滞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她似乎无法理解他话语中的愤怒,只是本能地感受到那尖锐的情绪。
“污...在生气吗?”她轻声问,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生气,是的!”污几乎是吼了出来。
“我生气你为何如此安逸!为何从不问一句‘为什么’!为何甘心做一只笼中鸟,还把笼子当成全世界!”
他向前逼近,手指几乎要触到她的脸颊,却在最后一刻停住:
“告诉我,安莉洁,你打算一辈子待在这个囚笼里吗?
直到死,都做那个神使的傀儡,做这个冰殿的装饰品?”
安莉洁怔怔地看着他,碧绿的眸子像突然起雾的湖面。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两行清泪无声地从她眼中滑落,顺着她呆滞的脸颊滚下,滴在冰面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可她仍在笑着。
那个固定的、呆滞的笑容,配上不断涌出的泪水,形成一幅诡异而令人心碎的画面。
“我...不知道。”
她终于开口,声音依旧缓慢,却带着一丝陌生的颤抖。
“污说的话...我不明白。
但是...这里...”
她抬手按住胸口。
“好难受。”
污愣住了。
他看着她的泪水,那些晶莹的液滴在极光下闪烁,像是融化的星辰。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哭,不,甚至可能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流泪。
因为她连自己在哭泣都不知道。
“你为什么哭?”
他低声问,怒气突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无力。
安莉洁抬手触碰自己的脸颊,指尖沾上湿润。她困惑地看着手指上的水珠,然后抬头看他,呆滞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
“不知道。眼睛...自己流水了。”
她偏着头,努力寻找着词汇。
“像冰块...融化了一样。”
“轰隆!”
污下意识的一拳捶在旁边的冰壁上,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窒息,狂躁之情萦绕在他的心头。
他的瞳孔纵然放大,在如此清澈的愚昧之下,他连感情的表达都似乎无力。
她连悲伤是什么都不知道,却在悲伤着;
她连痛苦为何物都不明白,却在痛苦着。
那些泪水是她灵魂的本能反应,越过她被洗脑的意识,直接表达着她内心最深处的悸动。
他想起大祭司的话——“满足未必不是一种幸福”。
可现在,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