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

它像一件展品，无力地垂挂在肿胀破裂的眼睑下方，仅靠几缕断裂的视神经和肌肉纤维勉强连接着。

灰白色的眼球上布满血丝，空洞地“望”着来人。

没有太大破坏脸部，这显然是为了让后来者能“看清”她的脸。

随后——

一根粗粝的、染满血液与脑组织碎片的长矛，从她脖颈下方狠狠刺入，贯穿了整个头颅，最终带着碎裂的头骨，从头顶正中央……刺穿了出来。

暗红的血液混合着灰白色的、如同豆腐渣般的脑部组织，正顺着冰冷的长矛杆身。

一滴一滴……缓缓地、粘稠地……滴落在下方同样被鲜血染透的沙土地上。

汇聚成一滩小小的、令人恐惧的污秽。

……

一阵不知从何处吹来的、带着金字塔深处腐朽气息的冷风，幽幽拂过。

那被血浸透的发丝，随着冷风……微微晃动了一下。

“映……映……月……？”

江安的声音，干涩、破碎、带着已经濒死般的绝望和难以置信。

他最后一丝支撑彻底崩塌了。

“噗通！”

他双膝重重砸在冰冷粘稠的血泊之中。

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他伸出双臂。

不顾那刺穿头颅的冰冷长矛，不顾那淋漓的血污和脑浆。

用拥抱珍宝的、却又绝望到极点的姿势，将那颗头颅……连同那根染血的凶器……

一起死死地、紧紧地拥入了怀中。

冰冷的矛尖刺破了他的衣物，抵在他的胸口，带来尖锐的刺痛，但他仿佛毫无所觉。

“啊啊啊啊啊——！！！！”

一声撕心裂肺、仿佛要将灵魂都呕出来的恸哭，猛然从江安的胸腔深处爆发出来。

那哭声凄厉、绝望、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悔恨。

在狭窄幽暗的甬道中疯狂回荡、撞击着冰冷的石壁，然后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他抱着那颗头颅，将脸深深埋在那冰冷、沾满血污的头发里，颤抖的身体蜷缩成一团，放声痛哭。

那哭声，是心被生生挖出来碾碎的悲鸣。

是他想守护一辈子的、唯一的亲人以最惨烈方式逝去的崩塌。

是所有的希望、所有的未来都在眼前彻底粉碎的绝望。

…………

……

席朝整个人僵在原地，晨曦之语“哐当”一声脱手掉落在血泊中。

他看着那被长矛贯穿的头颅和崩溃痛哭的江安，巨大的悲痛和难以置信让他大脑一片空白，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

林柠支撑着李瑶的身体，不忍的把头偏向另一边。

尚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只有眼眸死死地盯着那颗被长矛贯穿、被挑出左眼的头颅，瞳孔深处仿佛有风暴在旋转。

那风暴中，没有泪水，没有言语，只有被压抑到极致、即将喷薄而出的……焚尽一切的毁灭杀意。

她握着横刀的手，手背上青筋暴起，仿佛要将刀柄捏碎。

利法悬浮在一旁，魔女帽檐在她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

她平静地看着眼前惨绝人寰的景象，看着崩溃的江安，看着杀意沸腾的尚枳，看着失魂的席朝和林柠。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悲伤或愤怒的表情。

但她的目光，在扫过江安那被悲痛彻底扭曲的脸庞时，似乎微微停留了一瞬。

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

沉重的气氛在浓烈的血腥味中不断发酵，只有江安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在甬道中回荡。

就在这压抑到极点的死寂中。

“呛啷——！”

一声冰冷刺耳的金铁摩擦声骤然响起 !

尚枳猛地将手中的横刀抬起，刀尖在冰冷的地面上划过，带起一溜粘稠的血色沙尘。

刀锋笔直地指向甬道更深处的、那片吞噬了江映月最后生机的黑暗。

“一个……都别想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