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保生长老的悲痛,也不是作假,这群人一定遭受了难以置信的痛苦。
“陆远,你认为他们谁对谁错?”
为难中,栾王寻求陆远的意见。
在他眼里,这小子聪明绝顶,或许可以明辨是非。
陆远说:
“我不知道他们谁对谁错,我也不应该现在进行判断。”
“在我的家乡有一句至理名言,没有调查就没有言权,不如我们一起去腌鱼工厂现场调查,谁对谁错自然明了。”
“没有调查就没有言权。”
栾王指了指陆远,“大智慧!”
反正铁路修好还要一点时间,暂时没法前进,跑一趟腌鱼工厂并不算耽误时间。
那些参与破坏铁路的工人,暂时由近卫军看管,等栾王现场调查之后,再行落。
栾旭城的腌鱼工厂靠近海滨,栾王、陆远、栾旭城和保生四人快马,一个多小时之后抵达。
工厂占地很大,门口有城防军的护卫,院墙相当高,几乎可以说是城墙。
墙根下,一名衣不遮体的琴族倒毙,两头野狗正在啃噬尸体。
几个小吏手持木棍把野狗撵走,一头一脚将尸体扔上独轮小推车。
推车上还有两具差不多的尸体。
“他们是怎么死的?”
栾王拦住一人问道。
手持棍棒的小吏被人无端拉住本来准备火,一看领主大人居然在眼前,吓得赶紧单膝跪下。
“回大人的话,都是饿死的。”
“都是活该,明明进了工厂有吃有喝,唉!”
他补充了一句。
栾王皱眉思索,栾旭城热情的将他领到腌鱼工厂中。
在门厅旁有一个接待室,摆放着柔软的沙和各式饮料。
“我一般在领主府处理政务,这里就是偶尔谈谈订单,王上想看什么,随便看。
这里挺不错的,就是味道不太好。”
这是腌鱼工厂,空气里有强烈的鱼腥味和腐烂的味道。
“工人在哪?”
栾王问,“我要看看他们是怎么工作的。”
“啊?王要看生产车间?”
栾旭城面露难色,“不太好吧,那边有伤风化……好吧好吧,我们一起去。”
栾旭城带着一行前往腌鱼生产车间。
尽管陆远有心理准备,他知道资本是个什么玩意。
但就算是陆远,也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偌大的厂房中,挤了五百多名工人,这个车间的工作是将送过来的鲜鱼开膛破肚,清除内脏和鱼鳞。
腥臭的内脏撒的满地都是,污水横流,车间中空气闷热,苍蝇掀起大片黑色的雾,蛆虫肆意爬动。
在鲜红的鱼肉、黄浊的内脏、粉白的蛆虫和黑色的苍蝇中,是一个个眼神麻木的工人。
他们手上拿着锋利的小刀,飞快的切割手边的鱼。
只要慢上一点,监工的皮鞭就会狠狠落下。
厂房中有栾族,也有其他族,有男有女,有垂垂老者,也有几岁的孩子,但没有人穿衣服,所有人都光着身子。
道德廉耻在他们身上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机械重复的躯壳。
“这里!
捡起来!”
指着一堆已经被踩烂的鱼内脏,栾旭城怒气冲冲破口大骂,“你们晚上不想吃饭了吗?!”
一名监工赶紧跑过来,点头哈腰的将混合着蛆虫的内脏收拢到一个大篮子中。
这些鱼内脏,就是工人们的伙食,混着上搅碎的鱼鳞,就是他一直吹嘘的“白螺鱼羹”
。
栾旭城是个颗粒归仓的人,真是一点都不会浪费。
“他们为什么不穿衣服?”
栾王脸色铁青。
“嗨,在这里什么衣服也遭不住啊。”
栾旭城给自己找补了一句,“但我确实给他们每人都过一套衣服。”
栾王没有再理睬栾旭城,他蹲在一位年轻的姑娘旁边。
这个姑娘的胸前还绑着一个婴儿,应该是她的孩子,婴儿瘦的像根干柴。
在用小刀处理鱼的间隙,她不停试图给孩子喂奶,但婴儿不肯咬,一直在疯狂哭闹。
她的右手只有三根手指。
“你的其他手指呢?”
栾王柔声问道。
过了好一会,年轻姑娘才意识到有人在问她话。
看到栾寓身后站着的大人们,她畏惧的缩缩头,目光中这才有了一点生命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