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安静的中秋家宴,仿佛每个流程都设置好了程序,那天的林州是阴天,夜晚的上空看不见月亮。两位老人寒暄、交流各自的身体情况,夹了寥寥几口清淡的饮食,宋明宇给刘红梅夹了一只螃蟹,宋黎民注意到她过后把那螃蟹往盘子一边挪了挪,一口未动。
聊了些什么都不记得了。儿子和母亲之间流露的气氛让人遗憾。
宋黎民知道,这事情亟待解决,不能就这么拖下去了。
那晚结束,父子一起把两位老人分别送回家,回程的车里,他再次确认:“定好心意了?真的下定了决心?”
那看起来并不成熟的孩子郑重的点点头:“她正忙着研究生报名,过了11月,她生日那天,我就求婚。”
私人会所的“竹”厅,静得能听见香炉里线香燃烧的细微噼啪声。厚重的实木门被无声推开,服务生侧身引着一位年轻女孩进来。
宋黎民从一份茶几,甚至有些瘦弱,穿着简单的格子衬衫和牛仔裤,洗得发白的帆布鞋鞋边刷得干干净净。她脸上有一种刚经历巨大疲惫后的苍白,但一双眼睛明亮坚韧,看向他时,迅速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紧张,随即努力沉淀下来,变成一种小心翼翼的平静。她就像一个带着全部自尊、准备迎接命运宣判的考生。双手紧紧抓着布包的绳带。
“宋…叔叔,您好。”她选择了一个谨慎的称呼,声音清澈,但尾音有一丝极细微的颤抖。她看向面前的这个男人,意识到之前的自己绝对低估了明宇父亲的身份,即使她在来之前问过:“你爸是做什么工作的?”,男友只是嘻嘻哈哈的说:“就在单位里上班的,你不用怕他,他看着可能有点严肃,但都是装的!他从来没强制成功过让我干任何事。”
眼前的男人即使坐着也能看出身量很高,保持着这个年纪罕见的清瘦与挺拔,没有一丝常见的肚腩与疲态。他穿着一件质感极佳衬衫,腕间一块低调的钢表,再无多余饰物。衣着看似简单,但看起来莫名的就是很讲究。
他的面容清癯,眼神沉静,看过来时并没有刻意审视的压迫感,却有一种天然的、沉淀下来的威仪,仿佛能轻易看透人心,却又不会立刻表露情绪。那不是商人的精明外露,也不是学者的儒雅书卷气,而是一种…长期处于权力核心、习惯性掌控局面却又极度自律内敛所混合而成的独特气质——一种明显感觉到的清正,与又深谙规则形成的城府,在他身上奇异地融合,总之,她从来没有见过气质这么好的人。
“小庄是吧,坐。”宋黎民语气平和,指了指对面的官帽椅。他目光如常,却已将她进门后每一个细微的停顿、眼神的落脚点尽收眼底。她坐下时,指节因用力揪着包带而微微发白。
茶艺师娴熟地冲泡着明前龙井。女孩的目光谨慎地跟着动作,带着观察和学习般的专注。
“在报纸和电视上看过你的报道,你在抗洪抢险里立了功,还拿了省里急诊比武的名次,很不容易,也很优秀。明宇是个理想主义者,行事作风比较散漫,没有什么名誉啊,财富啊之类的追求,即使是对柴米油盐,也没什么概念。”宋黎民语气放缓,像拉家常,开始了第一轮试探,“不知你们两个在一起,对未来有什么具体规划?”
庄颜放下刚端起的茶杯,目光迎上他的视线,努力保持镇定,语速平稳但内容清晰:
“宋叔叔,我刚报考了研究生考试,专业技术职称院里给了绿色通道,正在申报主治医师,我会按现在的方向兢兢业业努力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做优秀。明宇有他的才华,工作也正在起步,我也愿意支持他。家庭经济上共同承担,我的收入比较稳定,完全可以负责基础开销。”
她的回答条理清晰,显露出与年龄不符的务实和坚韧,试图展现自己能负责的一面。宋黎民心中微动,这女孩的内在骨架比外表看起来要坚硬。
他抛出更尖锐的问题。
“我听说你父母培养你非常不容易。你很快就要组建自己的新家庭了,对于你的父母和弟弟,你打算怎么平衡?”
一瞬间,宋黎民捕捉到她眼底深处掠过一丝痛楚,像被戳到旧伤,但旋即被一种冷硬的决绝覆盖。
“养育之恩,我会报答。但方式是有限的。”她的声音低沉下去,“我会设定每月固定的赡养费,也许不多,这是底线。除此之外,他们的人生需要自己负责。我的人生,由我自己负责。”
这番话里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是“精神弑父”后锻造出的生存铠甲。宋黎民看到了她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