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刚过不久,昌建集团就送来了修改后的项目方案和第三方评估报告。
成摞的待批文件摆在宋黎民的办公桌上,这份关于城西边缘一块商业用地的批文申请,夹杂在数份关乎全省能源布局、跨省高铁干线、大型水利枢纽工程的宏观项目文件之中,显得微不足道。它的排序,自然而然地被秘书处压在了那摞“待处长审阅”文件的中下部。
他的头埋在成山的文件里,直到“咚咚”两声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陈志邦端着那只标志性的紫砂茶杯走了进来,仿佛只是路过:“黎民,忙着呢?”
“陈主任,”宋黎民起身,“正在审北煤南运新通道本省段规划的可行性报告,部里催要初步意见的时限比较紧。你找我?”
陈志邦点点头,踱步到窗前,状似无意:“这是大事,对了,昌建那块地批得怎么样了?他们上次见面还问起来,说是材料交上来有几天了。”
“哦,送过来那天我翻了翻,还没顾上仔细看,和省里其他项目比起来,这个不算复杂。”宋黎民回答,心里已然明了。陈志邦很少无故串门,每句话背后都有其用意。
陈志邦抿了口茶,闲聊几句便离开了。宋黎民坐回位置,深吸一口气,将昌建项目的文件全部调了出来。
事实上,这个项目确实没什么大问题。规模适中,规划合理,资金到位,与省里其他动辄十亿的大项目相比,昌建的投资不算显眼。宋黎民开了几次会,提了几点修改意见,流程就走完了。
一周后,批文下达。
那天下午,邝建华的电话如期而至。
“宋处,太感谢了!批文我们已经收到了,真是雪中送炭啊!”电话那端的声音热情洋溢。
“邝总客气了,都是按流程走的。”宋黎民公式化地回应。
“流程是流程,效率是效率,这我心里有数。”邝建华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上次吃饭说的事,我一直记着呢。让孩子在我这挂个职,不多不少发份工资,总比一般家庭孩子手头宽裕些。”
宋黎民立即推拒:“邝总,这就不必了。项目是合规的,不是特事特办,您不必客气。”
“诶?!~我看太客气的人是你,这完全是两码事。项目归项目,那是您秉公办事,我邝某人心存感激。至于说孩子么,明宇这孩子我见过,只是打心眼里儿喜欢,嗐,说了你也不懂,你不懂我们这种只有女儿的人。。。再说了,我们集团正好有个‘青年人才储备计划’,聘请一些优秀的年轻人做顾问,提供一些实践机会和微不足道的津贴,这也是我们企业应尽的社会责任嘛。”
“不不不,”宋黎明沉吟了片刻,语气中带着明显的顾虑:“邝总,你的心意我领了。‘青年人才计划’是好,但得给真正需要机会、能实实在在做出贡献的年轻人。让他去占个名额,领份津贴,这不合规矩,更不是我们家的作风。孩子现在有份工作干,手头宽不宽裕,该由我这个父亲来操心,不能走这种捷径。”宋黎民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邝建华在电话那头笑了笑,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意味:“黎民兄,你呀…太谨慎。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会让第三个人有丝毫察觉。它就是朋友之间的一点心意,跟那批文完全是两码事,绝不会留下任何字面痕迹。你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总得让我有个表达谢意的途径。你若执意不从这条路,岂不是逼得我邝某人还得再绞尽脑汁,去想别的法子?那样反而更周折,你说是不是?”
宋黎民也微微一笑,语气舒缓却丝毫没有退让:“邝总,正因为我当您是朋友,这话才必须说透。咱们之间,情分到了就好,表达谢意的方式有很多种,一声‘感谢’就足够分量。若是再用其他方式,反倒显得生分,也看轻了您我这份交情。批文是公事,我们公事公办,干干净净;孩子是私事,我们私事私办,堂堂正正。这样以后咱们相处,腰杆都能挺得直直的,喝茶吃饭都安心痛快。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邝建华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发出一声似是无奈又似是钦佩的轻笑:“哈哈,好!宋处,今天我算是又见识了。成,先听你的,情分我记在心里了。下次再请你喝茶!”
“下次喝茶,该我请了。”
挂了电话,宋黎民看着窗外思绪飘开几分钟,邝建华的提议,并不算奇特,奇怪的是他总把话题扯到明宇身上,让宋黎民不由起了一丝疑心,他模模糊糊的想起去墨尔本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