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流立刻从喉咙延伸到胃里,回味甘甜悠长。
“好酒!真是好酒!”他咂摸着嘴,浑浊的眼睛里放出光来,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刚才那点小心翼翼彻底抛到了九霄云外,他仰头,“滋溜”一声,就把那小半杯酒干了下去。喝得太急,甚至被那醇厚的酒劲顶得轻轻咳嗽了一下,脸也瞬间泛起了红晕。
宋明宇看得有些怔住。他原本只是想礼貌地招待,让对方浅尝辄止。他见过他父亲和叔伯们品酒,都是小口慢酌,细细品味,谈论着酒体、香气和年份。何曾见过这样……如同牛饮解渴般的喝法?那眼神里的贪婪和迫不及待,毫不掩饰,仿佛这不是在品味美酒,而是在抢夺某种珍贵的资源。
庄颜在桌子底下死死掐着自己的手心,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她看着父亲那副没出息的样子,看着宋明宇脸上那一闪而过的错愕,只觉得脸上像被火烧一样,羞耻感几乎让她窒息。她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宋明宇很快收敛了情绪,依旧保持着风度,拿起酒瓶准备再给他倒一点:“叔叔,喜欢就再喝点,不过这酒后劲足,慢点喝。”
庄柱却直接把杯子往前一递,几乎要碰到酒瓶口,嘴里含糊着:“满上,满上!这酒得劲!比俺们那地瓜烧强到天上去了!”他完全没听出宋明宇话语里“慢点喝”的提醒,只听到了“再喝点”的许可,那副急不可耐、占到大便宜的样子,好像过了今天,就再也喝不着了。
席间,宋明宇尽量找些安全的话题,问问山东老家的年景,庄柱路上的情况。一开始,老汉还有点谨小慎微,问一句答一句,言语笨拙。但几杯白酒酒下肚,加上宋明宇的礼貌和温和实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他误将这种良好的教养当成了对自己的“尊重”和“看重”,那点潜藏在骨子里、属于“老丈人”的虚荣和拿乔心态,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冒头。
“那个……那个小宋啊,”庄柱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语重心长,却掩盖不住那股算计,“俺们庄颜呢,是个好闺女,能干,也争气。你们俩的事儿,是怎么个打算啊?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也想听你们多说说。”
庄颜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面前的餐盘干干净净,吃不下一口。
宋明宇放下筷子,态度依旧诚恳:“叔叔,我是在颜颜生日前后求得婚,她那几天刚考完试,我们准备年后四月结婚,正好是我生日,也有纪念意义,工作么,我们都有各自要忙的,房子也有两个住处,一个离她上班的地方近,一个远一些,这些都好说,别的。。。婚礼什么的,还在设计,商量,可能办个西式的,人不请那么多,小范围的,庆祝一下,具体的……”
“哎,挺好!”庄柱打断他,身体不自觉地前倾,脸上堆起一种自以为精明的笑容,“有房子就行。。。这彩礼呢,咱们老家那边现在时兴是……八万八!图个吉利!还有这酒席,你们林州办完,俺们山东也得有回门宴呀!这颜颜,打小就学习出名,现在又找个好对象,我说啥也得风光风光。。。。”
话没说完,他的腿上狠狠的挨了庄颜一脚。
“大学生受过高等教育,婚姻不是买卖,不要彩礼!”她恶狠狠的瞪向老头,“回门宴的事以后再说,看看单位有没有假!没有假,就别办了!我也不认识几个人!”
“胡扯!”庄柱仿佛被踢醒了,猛然想起了啥,但眼前的小伙子看着实在是老实好哄又好说话,他仗着酒意,给自己壮壮胆,又继续说了下去:“你别踢我!理就是这么个理么!凭啥我嫁闺女不能办酒席!这不让村里的人笑话吗?咱又没有偷人!也不是二婚!再说了,这么多年我也随份子,我咋也得把份子钱捞回来吧!你说是不是,小宋!我也是养了一场闺女!。。。”
还没等宋明宇说话,庄颜的声音先窜了出来:“你随了多少份子钱?”
“咋。。。咋。。。没有个两三千块。。。。”
“你能收回来多少钱?”
“咋。。。咋不得个万把块?刨了酒席。。。咋也得落个五六千。。。。”
这个数字报出来,宋明宇深吸了一口气,他尽量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清晰地意识到一个残酷的现实:眼前这个贪婪又不得体的老人,和自己那谈吐优雅、处事周全的父母,是绝对无法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心平气和地商讨婚事的。这不仅仅是经济差距,而是整个精神世界、行为准则的巨大鸿沟。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一阵无力与苦恼。
“别办了,这个钱我补给你。”庄颜的声音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