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你跟谁结婚?妈了个巴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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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了?我都还没见过你就敢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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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村从西头翻到东头,从天上翻到地下,就是把地里埋得先人们翻出来!
也找不见你这么个无情无义的东西!
你他娘的是个女娃!
女娃的心咋能这么狠!
当初!
我就不该让你跑出去!
考考考!
考个屁的大学!
我他妈的就是被你们学校那个叫李啥良的老师给骗了!
我就不该听他的!
我要是不听他的!
你现在就得在我身边洗衣裳做饭!
给你弟弟辅导作业!
让我女婿给我犁地撒种掰玉米!
现在倒好!
自打你考出去的一天,你连山东都不回了!
我是养了个什么畜生!
良心都叫狗吃了!
呸!
你的良心,黑臭!
狗闻见都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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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颜把电话放到桌上,面无表情的听着她爹的声音气急败坏的从免提里传来。
面无表情是真的,肢体却在隐隐的抽搐,她只要听见这个男人说话,就有砸碎身边的一切,把一切都毁了的冲动。
她人生有两回想到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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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是他把那个目光不怀好意,上下打量着自己的陌生婆娘领回家,揪着她的耳朵让她叫那女人“娘”
的时候,她不叫,瞪着那女人,那婆娘马上说:“哎哟,你瞧这小东西,她瞪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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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爸二话不说,给了她个耳刮子。
那天晚上她想到了死,当时她那么小,五年级,还不满12,但她就想到了即使死,也不能自己一个人白白去死,要死,也得把那个婆娘拉上。
但她太小了,她不知道怎么拉那个婆娘一起死。
在她满脑子琢磨这事儿的时候,老师开班会说,“县里升学考试了通知,咱们乡的前三名能到县一中上学,就是去了得住校,一星期回来一回。”
开的是班会,其实这个事只对她一个人说,毕竟班里有希望被县里挑走的,只有她一个人。
当天晚上,她放下了拉那个女人一起去死的想法,她改变了主意:自己太小了,还杀不了人,也没法给妈妈报仇,她不琢磨怎么去死了,开始死命背书,她要考到县里!
先离开这俩大人!
第二次想死,是她爸闹到大学,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她退学,回村里跟那个承包鱼塘的男人结婚,她跟她爹对骂了,她爹揪了她的头,扇了她耳刮子,还把她推到学校的草坪上。
在听到周围同学齐刷刷的一声惊呼后,那一瞬间,她动了“去死”
的念头,她记得很清楚,她当时觉得脸皮被整张剥开,扔到了不知哪里,她觉得她在未来的几年大学生涯里都难以抬头,那一会儿,她的魂儿忽然飞了,一步一步走到寝室的5楼,上了天台,她想当着所有人的面跳下来,死在她父亲的面前,死前大喊:“就是他逼死的我!
他还害死了我妈!
你们要给我们娘俩讨个公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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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想着这些的时候,她看到周围的同学好几个男的忽然把她爸拉住,拽到离她很远的地方,有人在喊:“叫保安!
叫保安!”
“去喊咱们辅导员儿!”
,有几个女同学跑过来,把她从草坪里扶起来,帮她整理头,衣服,她不知道靠在谁的怀里,那个女孩儿在她耳旁勇敢又仗义:“庄颜!
你别怕!
他带不走你!
咱们有老师,还有警察!
有学校,还有我们!
你不想去的地方!
谁也带不走你!”
她听着那些话,魂慢慢的回来了,有人把她那层薄薄的脸皮重新套在她头上,说:“活下去吧!
你已经跑了这么远,他抓你一次已经费劲了,还要坐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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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下去吧!
至少让你妈妈看看,你一个人也能好好活下去。